火锅店里翻滚的红油锅底还在咕嘟冒泡，但桌上的气氛因为莫测那番话，已经从滚烫切换到了速冻模式。
陆沉霜脸上那副玩味的笑容，在听到“我九你一”的瞬间，短暂地凝固了。
她混迹名利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画饼充饥的、虚张声势的、自命不凡的……但他们吹牛时，眼里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丝心虚。
而眼前这个男孩，他的表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仿佛他不是在预测未来，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种掌控一切的姿态，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让她着迷。
她舔了舔被辣油沾染的红唇，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子侵略性扑面而来。
“小弟弟，你这个收费标准，证监会知道吗？”
旁边的陈倾雪，手里的筷子已经停在半空，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里写满了荒谬。
一九分成？
他怎么不去抢？
不，抢劫的利润率都没他这个高。这已经不是金融了，这是神学，是邪教。
她作为海通证券的从业人员，大脑里的合规警报已经拉成了防空警报。
莫测看着她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内心毫无波澜。
成了。
一个被吓懵了，开始怀疑人生。
一个被点燃了，开始跃跃欲试。
这就对了，不颠覆你的三观，怎么重塑你的信仰？
“证监会管的是合规交易，不管认知变现。”
莫测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
“我提供的不是理财产品，是通往财富自由的单程票。票价，自然贵一点。”
他将目光转向陆沉霜。
“当然，作为第二位天使投资人，你也有优待。”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莫测没有伸出手指，只是用陈述的口吻，仿佛这两个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恩赐。
“方案A，固定收益。你借我二十万，使用期限，十五个交易日。到期后，我连本带息，还你四十万。童叟无欺，和陈经理一个待遇。你拿走确定的利润，我们银货两讫，互不相干。”
陈倾雪的心猛地一抽。
“方案b，”莫测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风险共担，收益共享。你这二十万，作为我的创始合伙人资金入股。为期一个月，盈利部分，我们五五分成。一个月后，是去是留，你再做决定。”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陆沉霜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补上了最后一击。
“选A，你是我的债主。选b，你是我的伙伴。”
“陆小姐，想当债主，还是当伙伴，你自己选。”
这两个选择，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而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心理测试。
方案A，是为普通人准备的诱饵，他能获得一笔无风险的启动资金，轻松脱身。
方案b，则是为野心家准备的船票，他将收获一个能量更大、赌性更强的盟友，为未来的棋局，布下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无论陆沉霜如何选，他都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陆沉霜没有立刻回答。
她拿起桌上的大玻璃杯，将杯中满满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动作豪迈得像是在喝一整瓶的烈酒。
陈倾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方案A，固定收益，十五天翻倍。这是她选择的道路，稳妥，安全，回报率已经高到离谱。
方案b，五五分成……恒立实业这一波，至少三个涨停板起步，收益率超过30%。如果后面一个月，他再抓到一只这样的妖股……那利润，将远远超过固定的二十万。
她忽然感觉自己手里的十六万，突然不香了。
我，海通证券金牌客户经理，是不是……选错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我是专业的，我追求的是确定性！
我没有错！
“我选b。”
陆沉霜把空了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那种猎人般的光芒，甚至比之前更盛。
“债主有什么意思？给别人打工我早就腻了。当伙伴，多刺激。”
她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那身红裙仿佛活了过来。
“我就赌你这个‘诡神’，到底有多少真本事。要是亏了，就当我二十万买了你一个月，也不算亏。”
莫测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有意思。
这条鱼，比预想中更具攻击性，也更有魄力。
五五分成，确实让渡了巨大的利润。
但这份利润，却成了一枚更精准的探针，探出了陆沉霜的赌性和野心。
想钓鲨鱼，怎能吝惜血腥的饵料？
这种赌性强的伙伴，后期能撬动的资金杠杆，也远非陈倾雪这种稳健派可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利润套不着富婆。
“很好，你会为今天的选择而骄傲。”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
“那必须的。”
陆沉霜拿出手机，直接调出微信二维码，动作行云流水。
“来，诡神大人，加个好友，方便我随时查岗，看看我的钱在干什么。”
莫测拿出自己那台屏幕带裂纹的安卓机，扫码，添加。
【霜雪千年通过您的好友验证】
莫测点开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九宫格的泳装照，定位在三亚。
啧，又是个富婆。
他手指微动，准备修改备注。
该叫什么呢？
他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一身红裙，明艳如火，身材曲线堪称犯规。
那股子又野又辣的劲儿，像极了某种水果。
有了。
他手指翻飞，在备注栏敲下几个字。
【红樱桃d】。
鲜红，饱满，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嗯，很贴切。
至于d……目测，很科学。
陆沉霜看到莫测的动作，好奇地凑过来：“你给我备注的什么？不会是‘美女客户二号’吧？”
“商业机密。”莫测把手机揣回兜里，动作快得不留一丝痕迹。
“最后，”他看向已经有些麻木的陈倾雪，语气切换回了公事公办的模式，“陈经理，明天麻烦你再帮我办件事。”
陈倾雪扶了扶眼镜：“你说。”
“用我的身份信息，再开一个证券账户。”
莫测用餐巾纸擦了擦手。
“就开在你们海通，开通最高的权限。”
陈倾雪一愣：“再开一个？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这个新账户，以后专门用来操作‘订单’。”
莫测的用词很讲究：“我自己的钱，和我伙伴的钱，要分开管理。这是规矩。”
陈倾雪心里一震。
他……他这是在为成立自己的私募做准备？
一个大二的学生，资金盘子还没超过五十万，就已经在考虑建立防火墙和合规路径了？
这个男人的布局，到底有多深？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已经规划好未来十年、二十年商业版图的金融巨鳄。
“没问题。”她木然地应下。
职业本能让她想提醒他，频繁开立账户可能会引起风控注意，但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布局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专业规则，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客户经理了，更像是一个被卷入风暴中心，只能听从船长指令的……私人秘书。
陆沉霜在旁边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她感觉自己不是上了贼船，她是直接登上了诺亚方舟。
这二十万，花得太值了。
她端起茶壶给莫测满上茶水，又瞥了一眼旁边还在进行激烈思想斗争的陈倾雪，红唇一勾。
“小雪啊，你看，当伙伴就是不一样，有些核心机密，债主是听不到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