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
小钻风的匕首离小旋风心口只剩寸许,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小旋风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骨泛白,力气大得惊人。
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也……没赢……”
小旋风的皮带越勒越紧,自己也眼前阵阵发黑,却笑得疯狂,嘴角还沾着沙粒与血迹。
夕阳彻底沉下去时,两人的动作停了。
沙地上,两道身影一动不动地缠在一起,小钻风的匕首停在小旋风心口前半寸,小旋风的皮带还勒在小钻风的脖子上。
只有风吹过带起沙粒,轻轻落在他们染血的脸上,像是在为这场未分胜负的死斗盖上一层薄纱。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浓,星子开始在天际闪烁。
小钻风动了动手指,发现匕首离对方心口还有半寸,而自己脖子上的力道也松了。
——小旋风晕了过去,头歪在他的肩头,却还保持着勒住他的姿势,手指都没松开。
“蠢货……”
小钻风咳出一口血,抬手想推开他,手却软得落了下去,眼前一黑,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夜色彻底笼罩了角斗场,只有那柄飞出去的短刀,还在沙地里闪着微弱的光,像只沉默的眼睛,看着这场没分输赢的死斗,也看着那两道在沙地上互相依偎的身影。
风卷起沙粒,轻轻覆盖在他们身上,像是为这对殊死较量的对手,盖上了一层温柔的被褥。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角斗场上,沙地里凝结的血痂被夜风浸得冰凉。
风卷着沙粒掠过两人僵直的身躯,像无数把细针,刺透单薄的衣料,扎得伤口阵阵发疼。
双方都已耗尽最后一丝灵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翻涌的伤口,肺腑里像塞了团烧红的棉絮,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可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场天骄死斗从无平局。
唯有一人彻底倒下,染血的沙粒才能为这场厮杀画上冰冷的句号。
不知过了多久,小旋风沾着血与沙的指尖先是微微动了动,指甲缝里的沙砾在沙地上划开一道浅淡的痕迹。
他喉间发出“嗬嗬”的嘶哑喘息,像破旧的风箱在胸腔里艰难运作,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拼尽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肩胛骨处的伤口瞬间被扯裂。
新鲜的血液顺着青黑色的鳞片往下淌,在沙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黏住了散落的沙粒。
撑着地面的手掌不住颤抖,指缝里嵌满了沙粒与干涸的血痂,粗糙的沙砾磨得伤口生疼。
每挪一寸,都像是要把骨头拆开重组,疼得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好不容易撑着地面站起身,小旋风踉跄着晃了晃,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险些再次栽倒。
他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青石柱。
——那石柱上还留着白日里厮杀的刀痕与血印,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支撑。
掌心贴在冰凉的石柱上,他才勉强稳住身形,低头望向躺在身旁的小钻风。
对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蒙了层寒霜,额前那撮硬邦邦的棕毛被汗水与血水粘在额角。
几缕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胸膛的起伏浅得像随时会中断,显然已失去意识。
小旋风的视线缓缓移到不远处的匕首上。
那柄淬了毒的匕首还泛着淡淡的绿光,刀柄上沾着他和小钻风混合的血迹,在夜色里透着致命的寒意。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挪过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先前留下的血痕上。
脚踝处的伤口被沙粒磨得生疼,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身形又晃了晃。
弯腰去捡匕首时,腰间的伤口突然撕裂。
一阵剧痛顺着脊椎窜上头顶,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膝盖砸在沙地上,震得伤口又裂开几分,鲜血瞬间浸透了裤管。
匕首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掉在小钻风手边,发出“叮”的轻响。
他望着那柄近在咫尺的匕首,又转头看向昏迷的小钻风,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这场比赛要结束,他和小钻风之间,必须死一个。
这个念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疼得他眼眶发酸,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本是最好的朋友,是能把后背毫无保留交给对方的兄弟。
小旋风至今记得,自己刚入山门修炼时,连最基础的凝聚水汽都困难。
是小钻风趁师父不备,偷了藏在密室里的修炼秘籍,连夜就着月光抄写给自己,指尖被毛笔磨出了血泡也毫不在意;
是小钻风在他被高等级的妖魔堵在山涧欺负时,提着还没磨亮的巡山棍冲上来。
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也死死护在他身前,不肯让他受半分委屈。
他一身控水的本领,有一半是小钻风手把手教的。
——春日里在溪边练凝水成珠,夏日里在山巅练驭风控水。
那些在山间并肩练招的日子,那些分享一块干粮、共饮一壶清水的清晨,是他灰暗的死斗生涯里,唯一的光。
可自从两人都拿到天骄死斗的入场券,一切都变了。
他们清楚这场死斗的残酷规则,也明白以两人的实力,大概率会被分到同一组。
从那时起,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有了难以逾越的隔阂。
曾经形影不离的身影,渐渐变得疏远;
那些一个眼神就能懂的默契,变成了刻意的回避。
整整三个月,他们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连在演武场偶遇,都会立刻别过脸去,脚步匆匆地避开,仿佛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谁也没想到,这场以生死为赌注的死斗,会是他们出现分歧后的第一次交流,也将是最后一次。
小旋风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冷的匕首柄,粗糙的木纹硌着掌心的伤口,尖锐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用尽全力握住匕首,拖着伤腿一点点挪到小钻风身旁,缓缓跪下。
膝盖砸在沙地上,震得腿骨发麻,伤口又裂开几分。
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淌,在沙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匕首的刀尖对准小钻风的胸口,他的手臂不住颤抖,指尖的力道时松时紧。
刀尖在对方染血的衣襟上晃来晃去,始终无法落下。
“对不起……钻风……”
他喉间挤出嘶哑的低语,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散。
眼泪混着脸上的血与沙从眼角滑落,滴在小钻风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们不该来这里的……真的不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