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冥接到庄哥的电话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大冥啊,李达文刚来电话了,说是他外婆刚刚已经走了。”
“我跟于洋还有冯德,我们三个出来了,现在正往李达文家赶呢。”
钟冥闻言算了算日子,和李达文之前说的时间还真差不多。
“行,那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明天一早过去。”
钟冥原本以为庄哥就是说一声,没想到对方却告诉他:
“另外刚才李达文在电话里还问了一下,说是能不能给他找个乐队。”
“说是等正日子那天进了墓园以后,想着能有个动静,最好再找个能唱的。”
钟冥想了想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我先跟乐队还有宇哥确认一下,现在应该都在镇里呢,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出个活儿。”
“不过得提前先确认一下,他们那个墓园里弄这些没问题吧?”
“现在好些个墓园不都是推什么绿色殡葬嘛,万一不行也是麻烦。”
钟冥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两年也不知道是抽的什么疯。
原本过年过节的,小辈们给先逝的长辈烧个纸这其实挺正常的。
有人愿意烧,其实多数也就是借这个机会,向已经故去的家人念叨两句当下的生活。
尤其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人。
他们可能自己也做了别人的长辈许多年,很多苦水是不方便和活人说的。
借着给自己爹妈烧纸的这个机会,说说自己没了他们之后的不容易,也算是调节心情的一种途径。
你要说多信吧,那其实大部分的人也不会真信有个神啊鬼啊的。
可就是有不少地方说这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就差把愚昧无知的标签往人脑袋上贴了。
这事放到白事上就更能体现了。
放个炮放个花吧,你这地方要是禁放那就肯定放不了。
不让放就不让放,那咱们请个吹打的乐队来总行吧。
可放到现实里呢,好些地方也不行。
一个呢是确实有的地方太扰民,家里办三天白事,这音乐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从前老人们觉得办个白事嘛,能忍也就忍了。
可年轻人白天上班上学的,晚上就想睡个觉。
刚一打开家门,开个窗户透透气,外面就传来优美的声音。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哦~哦哦~~”
这一‘哦哦’就一宿。
你顶头黑眼圈出了门,回家后还是这一手。
时间久了,投诉就多了。
当然了这其实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比如像是怀安镇这边。
不让吹不让唱最大的原因也不过就是一条。
“办白事嘛,要讲究个绿色。”
开始的时候钟冥没明白,这个“绿色”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
还是人家钱老板给他解的惑。
“嗨,咱们这边其实没有那样的,可也架不住有的地方有。”
“那样的?哪样的啊?”
面对钟冥的追问,钱老板直接一歪头,那小眼神一个劲的使。
“就那样……然后那样……”
钱老板边说边来了两个舞蹈动作。
小五十的人了,跟那扭腰翘臀提胯挺胸,完事后还来了个飞吻。
看得钟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后钟冥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太辣眼睛了。”
钱老板理解错了:
“嗨,你没看着现场呢,现场更辣眼睛。”
“那一个个地大姑娘小媳妇的,打眼一看跟什么都没穿一样。”
“哎……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这有视频你看吗?”
钟冥连连摆手,撒丫子就跑。
看?回头真长针眼。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上面发了话,钟冥他们这些人得听啊。
乐队就还好,平时正日子那天跟着上坟地,吹一会就吹一会,基本没有人管。
虽然挣得是少了点,但总比一点挣不到强。
就是可怜了宇哥,好几个月都接不到一个正经活。
要不是靠着钟冥时常带着,宇哥恐怕也早就不干了。
面对这种种情况,钟冥才有了这么一问。
话说前头不吃亏啊。
总不能联系好人了,人家来一句“我们这儿要求绿色”来得好。
面对钟冥的担心,庄哥显然已经了解过了:
“我问过了,李达文家要去的墓园就是离咱们最近的那个。”
“咱们新店刚开的时候,那墓园的业务员就来找我谈过合作了,我当时不是还跟你说来得嘛。”
钟冥一听也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就是跟你说要是介绍人过去他们墓园,他们就给咱们介绍费那家是吧?”
“对,就是那家。”
“他们那里能吹能唱,这个没有问题的。”
“原本他们也是有个乐队班底的,结果这几年好多人办白事都不弄这个了,大家都简单着办,非得来个响就放个哀乐就算完了。”
“这时间一长,合作的班底也就都散了。”
“刚才我又和那边打过电话了,人家说让咱们自己带乐队就行。”
没问题就行啊。
“行,那我去联系人。”
钟冥原本此时已经打算挂掉电话去联系乐队那边。
但他脑子突然一转,赶紧又追问了一下庄哥:
“庄哥啊,那咱们店里能不能让乐队和宇哥过去现场吹和唱啊?”
庄哥一听砸吧了一下嘴:
“哎哟,当时李达文可是跟我说不行。”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说是这个手续什么的办下来就不容易,要是连吹带打的恐怕会有投诉。”
钟冥一听觉得这事有商量 :
“庄哥,这话不也是李达文说的嘛。”
“正好趁着他们家办这个事,要不现在就去问问,到底能不能行。”
“你跟他商量的时候告诉他,咱们当时装修的时候,这灵堂这边都是做了隔音的,应该弄不出大动静。”
庄哥一听就明白钟冥什么意思了。
要是李达文这回能行的话,那以后再接别的白事那就也能行。
多了个乐队的话,费用也能提一提。
庄哥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
“行,我们一会儿就到李家了,我回头跟李达文碰一下,你等我电话。”
约莫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庄哥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