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恶意气息。
以及红衣女鬼小娟魂飞魄散前那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利惨叫。
如同两滴浓墨，骤然滴入本就浑浊的水潭。
让整个事件的真相蒙上了一层更加厚重、更加令人不安的迷雾。
那个“他”……到底是谁？
是犯下残忍凶案的凶手张强，因为某种扭曲的心理，重返犯罪现场“凭吊”或销毁证据？
还是说……这看似简单的凶杀案背后。
还潜藏着某种……更加诡异、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或阴谋？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星雷匕首，冰冷的触感传来一丝镇定。
丹田内，那枚凝聚度恢复到33%的太阳星核缓缓旋转。
微弱的、却精纯灼热的太阳星力在经脉中悄然流转，蓄势待发。
全身的肌肉微微绷紧。
灵觉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提升到极致。
警惕地扫视着隧道尽头那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
直播间的信号，在这深入地下的废弃隧道中，依旧极其微弱。
光幕上布满了令人烦躁的雪花和条纹，画面时断时续。
但透过那些顽强刷新的、零零星星的弹幕。
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屏幕另一端，无数观众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紧张、恐惧和强烈的好奇心。
【刚才那声音是什么？凶手真的在附近？！】
【（灰色Id）无头鬼：恶意……好重的恶意……快跑……】
【主播小心啊！敌暗我明！】
苏晚晴和她带领的团队，行动效率高得惊人。
从我发出警报，到隧道外传来密集、急促却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和一道道划破黑暗的强光手电光柱，前后竟然不到十分钟！
“封锁现场！拉起警戒线！技术组，立刻进行痕迹勘查和物证提取！”
“法医，重点检查墙壁污渍周边区域，寻找可能遗漏的生物检材！”
“行动组，向外辐射搜索，注意安全！”
苏晚晴清晰冷静的命令声在隧道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本人则穿着合体的防弹背心，战术裤上挂满了装备。
快步穿过忙碌的队员，径直走到我面前。
那双总是锐利明亮的眸子，在强光手电的映照下。
首先上下扫视了我一遍，确认我似乎没有新增的外伤。
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没事吧？刚才通讯里……”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
将手中那个用证物袋小心装好的、屏幕碎裂的旧款手机递给她。
言简意赅地快速说道。
“受害者叫小娟，死亡时间约三个月前，在这条废弃隧道内被侵害杀害。”
“凶手是男性，手背有一道明显的、形似蜈蚣的刀疤。”
“这是她在隧道里留下的手机，可能是重要证据。”
苏晚晴接过证物袋，看着里面那部破损严重的手机，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起加密通讯器，语速极快地向总部汇报并请求查询。
“总部，我是苏晚晴！桃花坞站东侧废弃隧道发现凶案现场，疑似三个月前失踪人员李晓娟案发现场！”
“凶手特征：男性，手背有蜈蚣状刀疤！”
“请求立刻调阅李晓娟失踪案全部卷宗，并比对近期系列猥亵案嫌疑人特征！重复，手背蜈蚣状刀疤！”
通讯器那头传来迅速而高效的回应。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紧绷的神经而言，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技术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提取墙壁上那片暗红污渍的样本。
法医则拿着高亮光源，几乎是趴在地上。
一寸一寸地检查着污渍周围的地面。
寻找任何可能残留的毛发、纤维或者不明显的血迹喷溅模式。
我则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星辰凝窍诀》。
将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扩散开去。
试图再次捕捉到小娟那残存的魂体波动。
或者……那股一闪而逝的、充满恶意的气息。
然而，隧道内除了弥漫不散的、属于小娟的淡淡怨气之外。
刚才那两道明显的气息，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难道……真的打草惊蛇了？对方警觉性如此之高？
就在我心生疑虑之际——
“苏队！有发现！”一名穿着防护服的外勤队员从隧道更深处快步跑回。
语气带着一丝发现线索的激动。
“前方约五百米左右，轨道侧壁有一个废弃的检修工具房！”
“铁门门锁有被明显撬压的痕迹！是新的！”
工具房？被撬了？
我和苏晚晴几乎是同时眼神一凛。
没有任何交流，默契地同时迈步，带着几名精锐队员。
迅速向队员指示的方向赶去。
穿过一段更加昏暗、堆满废弃杂物的轨道。
果然，在隧道侧壁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看到一个低矮的、由红砖垒砌的小房子。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虚掩着。
门鼻上挂着的老式挂锁已经被某种硬物暴力撬弯，失去了锁闭功能。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机油味、灰尘和某种……淡淡汗臭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约莫几个平方。
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早已锈蚀报废的扳手、铁棍等工具。
以及一些破烂的麻袋和油布。
地上，有明显的、杂乱的新鲜脚印，以及……几个被随意丢弃的烟头。
“痕迹很新！最近肯定有人频繁出入这里！”
技术组人员立刻上前，开始仔细提取脚印模型和烟头，准备送回去进行dNA比对。
而我，在踏入这个工具房的瞬间。
灵觉就敏锐地捕捉到，在房间最角落、那一堆覆盖着厚重油污的帆布下面。
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小娟的怨气同源、只是更加稀薄、仿佛被刻意掩盖过的残留气息！
我走上前，示意队员小心。
然后伸手，缓缓掀开了那块沉重的、沾满黑色油污的帆布。
帆布之下，杂乱地堆着些废铁。
但就在这堆废铁的最上面，赫然放着一件——
叠得还算整齐，但领口和袖口都沾着明显油污的、地铁检修人员专用的深蓝色工装外套！
工装胸口原本应该缝有名牌的位置，被人用利器粗暴地撕掉了，只留下几根线头。
但我的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了工装的左边袖口！
在那里，靠近手腕的位置。
有一小片颜色暗沉、已经发黑、几乎与布料颜色融为一体、若非灵觉敏锐极易被忽略的……不规则喷溅状斑点！
那颜色……那形态……
是干涸的血渍？！
“凶手……很可能伪装成了地铁检修工！”
我猛地抬头，看向苏晚晴，声音沉凝。
“利用职务之便，在夜间自由出入隧道，不会引起怀疑！”
苏晚晴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仿佛有寒光闪过！
她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
“指挥部！立刻排查全市地铁系统所有夜班检修维护人员！重点筛查手背有疤痕者！”
“特别是桃花坞站所属片区！核对三个月前案发当晚所有相关人员的排班记录和出勤情况！要快！”
命令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整个庞大的警务系统高效地运转起来。
等待是焦灼的。
我守在工具房外，灵觉如同蛛网般散开，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
直播间的信号稍微稳定了一些。
画面虽然依旧模糊，但至少能看清大致情况。
弹幕上充满了对凶手身份的猜测和对接下来行动的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气氛越来越凝重之时。
苏晚晴的加密通讯器终于传来了总部的回复！
她凝神倾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眼神也越来越亮！
“找到了！”她结束通讯，深吸一口气，看向我，语速飞快。
“张强，男，45岁，地铁公司资深夜班检修工，性格孤僻，不善交际。”
“档案记录其左手手背确有一道年轻时斗殴留下的、长约十厘米、形似蜈蚣的疤痕！”
“三个月前案发当晚，他负责的检修片区，正好包括桃花坞站附近隧道！”
“而且，有和他同宿舍的同事反映，近几个月来，张强行为异常。”
“经常深夜独自外出，回来后心神不宁，自言自语。”
“尤其对媒体上报导的末班车失踪事件……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关心’和紧张！”
特征吻合！时间吻合！行为异常！
张强的嫌疑，急剧上升！
“张强今晚人在哪里？”苏晚晴立刻追问关键信息。
“他今晚轮休！但据宿舍管理员说，傍晚六点左右，他接了一个电话后，就显得非常焦躁。”
“连晚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独自离开了宿舍，没带公司配发的通讯器，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轮休？失联？傍晚就急匆匆外出？
我心中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
傍晚……那正是我还没进入隧道的时间！
他那么早出去干什么？是预感到了什么？还是……有别的、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刚才隧道里那股恶意气息……会是他吗？
他冒险回来，是为了进入这个工具房，取走或者销毁什么关键证据？
“查！立刻查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特别是能够避开监控、潜入地铁隧道或者线路周边的隐秘地点！”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命令下达，更多的警力被调动起来，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撒开。
然而，地铁网络庞大复杂，地下空间纵横交错。
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如果张强就是凶手，以他犯下如此残忍罪行后还能冷静伪装、正常上班的心理素质。
此刻突然失联，绝不会是简单的躲藏。
他很可能在谋划着什么……更危险的事情！再次作案？还是……准备彻底潜逃？
必须尽快找到他！
就在这时，我随身携带的、连接了地铁内部部分监控系统的战术平板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
画面上显示的是桃花坞站后方、一段尚未正式启用的通风管道外部检修口的隐蔽摄像头拍摄到的实时画面！
虽然光线昏暗，画面模糊。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个穿着深色外套、戴着鸭舌帽、刻意压低着头的男性身影。
如同鬼魅般，在镜头前一晃而过！迅速钻进了那个狭小的通风管道入口！
他的脸完全看不清。
但那个背影的轮廓、走路的姿态、以及惊鸿一瞥间露出的、略显佝偻的身形……
与总部刚刚传过来的张强档案照片上的体态特征，极其相似！
“他在管道里！”我立刻将平板递给苏晚晴，指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
“他想通过通风管道系统移动！这套系统四通八达，可以通往很多地方！”
“追！绝不能让他跑了！”苏晚晴眼神一厉，挥手就要带着行动组冲向前方的管道入口。
“等等！”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疾声道。
“通风管道内部结构复杂，岔路极多，视野极差，简直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他对里面的环境了如指掌，我们这样贸然追进去，人数优势无法发挥。”
“很容易被他逐个击破，或者中埋伏！太危险了！”
苏晚晴脚步一顿，瞬间冷静下来。
她也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立刻明白了我话中的风险。
“那你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钻进管道，目的是什么？逃跑？还是……有某个必须要去的目的地？
他需要移动，就不可能永远待在管道里。
最终，他一定要找一个出口回到地面。
或者……去往某个他事先准备好的、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守株待兔！在他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布下天罗地网！
我闭上双眼，不再依靠视觉，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灵觉之中。
《星辰凝窍诀》被运转到当前状态下的极致。
丹田内星核微微震动。
对周围环境中一切能量波动的感知被放大到了极限。
屏蔽掉现场警员们散发的微弱阳气、各种设备产生的电磁波动、以及隧道本身残留的杂乱气息……
我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
仔细分辨、追踪着空气中那丝几乎微不可察、但却独一无二的、混合了暴戾、惊慌、血腥以及长期接触机油形成的特殊气味的气息轨迹。
有了！
一股极其隐晦、如同蛛丝般细微、但却带着明显恶意和急促情绪波动的气息。
正沿着复杂的通风管道网络，向着……东南方向，持续而快速地移动！
那个方向……是本市最大的地铁车辆段和综合维修仓库所在地！
那里占地广阔，设施林立，轨道纵横。
夜间除少数值班人员外，几乎无人活动。
有着大量可供藏匿的角落和废弃车厢！是绝佳的藏身和周转地点！
“他去车辆段了！”我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笃定的光芒！
“所有人注意！”苏晚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着通讯器下达指令。
“目标张强，极有可能通过通风管道系统，向东南方向的永丰车辆段移动！”
“立刻通知车辆段安保加强警戒，封锁所有出入口！”
“外围小组，立刻向车辆段周边区域集结布控！”
“行动一组，随我立刻前往车辆段内部进行搜捕！”
她快速下达完命令，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决断。
“林风，你……”
“我跟你一起进去。”我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对地下设施和隧道环境太熟悉了，常规搜索很容易被他避开。”
“需要我的灵觉来锁定他的具体位置。”
苏晚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只是重重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一切小心！跟紧我！”
我们留下部分队员继续封锁隧道口并处理现场。
随即带领一支精锐的行动小组，迅速登上停在外面的越野车。
引擎轰鸣，车辆如同离弦之箭，撕破夜幕。
向着几公里外的地铁永丰车辆段疾驰而去。
车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飞速后退。
车内，气氛凝重，无人说话。
只有通讯器里偶尔传来的调度声和引擎的低吼。
一场发生在地铁系统最深处、关乎正义与邪恶、牵扯生者与亡魂的追凶行动。
在这沉沉的夜色下，悄然拉开了最紧张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