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押运士兵将签收单交给蒋小鱼。蒋小鱼热情地将他们请进办公室喝茶。
看着眼前堆积的装备箱，三个排长脸上都乐开了花—，感叹着士兵们总算能用上新装备好好训练了。
然而，当他们开始验收入库，扫描条形码时，扫描仪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却让所有人傻了眼，系统赫然显示这批是旧装备。
“哎？不对啊，邪门了！”一个士兵疑惑地拍了拍扫描仪，又赶紧对准另一个装备箱扫去——结果依旧显示为“旧装备”。
“还不行？排长！中队长！快来看看！”士兵们慌了神，急忙招呼三位排长和蒋小鱼过来。
蒋小鱼不明所以“咋了？”
士兵一把将扫描仪的显示器递到他眼前“中队长，您看！这上面显示，这批枪是去年雷鲨中队淘汰入库的旧枪！”
蒋小鱼也皱起了眉“你再刷一次试试！”
士兵依言操作，结果毫无二致。“您看，还是不对！”
张冲也觉得蹊跷“邪了门了！把这箱给我打开！”
士兵们七手八脚撬开箱子。张冲拿起一支枪，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部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确实是旧枪无疑。
他猛地抬头，带着被戏弄的愤怒质问蒋小鱼“老鱼！这可都是旧枪！”
这话像冷水泼进了油锅。士兵们高涨的情绪瞬间跌至冰点，失望和怨气迅速蔓延开来。
“看吧，都说咱们是后娘养的，装备都捡人剩的……”“这不是欺负人吗？”“对！就是欺负我们！”
一时间群情激愤。
蒋小鱼看着那几箱旧装备，心里也堵得慌。他这才明白，昨天袁野帮忙争取装备为何如此“顺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再让袁野去找旅长？就算袁野肯去，旅长也未必会松口。
他正想开口安抚众人，沈栀意和袁野恰好走了过来。
沈栀意二话不说，一把拿过张冲手里的枪，对着刚才嚷“后娘养的”那士兵脚前的地面，“嘭”地就是一枪！
枪声震耳，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现场一片死寂。
沈栀意掂了掂手里的旧枪，目光锐利地扫过噤若寒蝉的士兵们，最后与蒋小鱼交换了一个眼神，冷冷开口“旧的怎么了？开枪打你，你不照样死？！”
袁野立刻领会了她的用意，这是要逼他们换个角度看问题。
他接着说道，声音沉稳有力“用人家淘汰的武器，练出比他们更硬的功夫、更好的成绩，那才是真正打他们的脸！”
“好了师姐，他们一时还没转过弯来。”蒋小鱼见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知道该自己出来给甜枣了。
随即他转向士兵们，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麻雀再小也是肉！再说了，这都是白给的装备，不要白不要。就像袁兄弟说的，你们要是真能用这批旧家伙练出响当当的成绩，那丢脸的是谁？是他们！到时候，看谁还敢说咱们是后娘养的！张华，继续卸车！”
他果断下令，随即和沈栀意、袁野走到一旁低声商量后续安排。
可张冲这二愣子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猛地转身，怒气冲冲地闯进办公室，对着还在喝茶的押运士兵就吼“别喝了！喝什么玩意儿！你们就拿这些破烂玩意儿糊弄我们是不是？我告诉你，这车破烂儿，你从哪儿拉来的，给我原封不动拉回哪儿去！”
押运士兵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弄懵了——他们只是奉命押运，箱子是密封的，哪知道里面是旧货？被张冲这么一吼，火气也上来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着？！”张冲梗着脖子就要上前理论推搡。
闻讯赶来的蒋小鱼赶紧插到两人中间，好言安抚住押运士兵，连声道歉。然后一把将张冲拽到角落，压低声音斥道：“消停点！我一会就去找旅长问个明白，你别在这儿给我添乱！”张冲这才愤愤地“哼”了一声，勉强作罢。
夜色笼罩营区，蒋小鱼敲开了旅长办公室的门。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站在肖旅长面前，看着旅长沉稳地坐在椅子上。
“旅长，”蒋小鱼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控诉，“战士们都说，咱龙鲨中队是后娘养的。我寻思着，这准是后勤部那帮人给弄岔了！我就赶紧找他们掰扯去”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肖旅长脸上的神情。
“结果您猜怎么着？”蒋小鱼故意顿了顿，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他们说，就是您亲自下的命令！”他话锋一转，脸上挤出点讨好的笑容，“我一听就知道他们在胡说八道呢！旅长您平时最疼咱们龙鲨了，有啥好东西都惦记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给咱发旧装备呢？”
肖旅长不动声色地看着蒋小鱼在自己面前耍这套“以退为进”的小把戏，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没错，命令是我下的。”
蒋小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错愕地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在了喉咙里。
肖旅长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引导着眼前这个精明的年轻人“我说蒋小鱼啊，旧装备怎么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我们部队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俯视着略显局促的蒋小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历史的厚重感“过去，革命先烈们靠着小米加步枪，照样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怎么到了你蒋小鱼手里，用点旧装备，就带不出一个响当当的中队了？！”
“砰！”肖旅长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晃了晃。他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蒋小鱼的心里去“你先把龙鲨中队的战斗力给我练出来！等以后有了新装备，那才叫真正的如虎添翼！”
他踱了两步，语气转为深沉，蕴含着深刻的战争哲学“记住！未来不管科技多么发达，战争，归根结底是人的战争！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只有想方设法提高自身战斗力这一条硬道理！只有练到骨头缝里的本事，才能克敌制胜，赢得最终的胜利！这个道理，你不懂？”
肖旅长停下来，转过身，直视着蒋小鱼的眼睛，话语掷地有声“龙鲨中队要想成为我们海军陆战旅真正的刀锋中队，就必须经过烈火的锻造！暂时给你们发旧装备，既是组织对你们能力的信任——相信你们能把‘废铁’炼成‘精钢’！更是旅党委对你们全体中队官兵思想意志的一次锤炼和考验！看看你们，是不是真金！”
旅长这番语重心长、鞭辟入里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蒋小鱼的心上，又像一阵清风吹散了眼前的迷雾。
他心头那股因装备新旧而起的憋屈和不平，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东西所取代——那是责任，是斗志，是豁然开朗后的坚定！
蒋小鱼脸上的委屈和那点小算计彻底消失了。他缓缓站起身，挺直脊梁，眼神变得清澈而锐利，对着肖旅长行了一个标准、有力、带着千钧分量的军礼！
“是！旅长！”他的声音洪亮，再无半点犹疑，“我明白了！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做好同志们的思想工作！用这批旧装备，练出龙鲨的硬骨头、真本事！绝不让您和组织失望！”
肖旅长看着眼前瞬间脱胎换骨般的蒋小鱼，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微微颔首，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走出旅长办公室，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蒋小鱼却感觉胸口像燃着一团火。旅长的话还在耳边轰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抬头望了望深邃的夜空，星光点点，仿佛也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刚才在旅长面前那股子热血沸腾的劲头沉淀下来，化作了更加冷静和清晰的决心。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回营区的路上，脚步比来时更加沉稳有力。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明天怎么开这个思想动员会？张冲那个二愣子得重点敲打，得让他这股子莽劲用到正道上；沈栀意和袁野那边嘛，想到沈栀意白天那一枪的决绝和袁野冷静的点拨，蒋小鱼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这两位“高人”，或许能成为激发士气、打磨技艺的关键。
更重要的是训练！旧的怎么了？枪旧，精度还在！保养到位，一样可靠！正好，用这些“老伙计”磨炼战士们的枪械保养维护技能，磨炼他们在非理想装备条件下的精准射击和战术协同！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瞧瞧，龙鲨中队，是怎么把“废铁”炼成“尖刀”的！
远处营房透出的点点灯光，在蒋小鱼眼中不再是委屈的象征，而是淬炼龙鲨的熔炉之火。
蒋小鱼捏紧了拳头，心中再无一丝迷茫“旧装备？好得很！龙鲨的腾飞，就从这批‘旧’开始！”
他加快了脚步，身影融入夜色，目标明确地朝着龙鲨中队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他的兵，有即将到来的挑战，更有他蒋小鱼必须兑现的承诺——带出一支响当当的刀锋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