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听完了整件事，说道：“给那个传消息的丫头赏赐了吗？”
小庆子说道：“娘娘放心，给了，且上头无一点儿指向永寿宫或是您的线索。”
沈眉庄点头：“你心细，本宫才放心把这些与外头联络的事交给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小庆子嘿嘿的笑：“师傅守着永寿宫门户，奴才在外头替娘娘收集消息，是奴才要多谢娘娘重用。”
是了，小庆子办事妥帖，已经被小施收为徒弟了。
沈眉庄又问：“那钟粹宫如今如何？和贵人可曾声张此事？”
小庆子回道：“和贵人并未声张，只悄悄处理了那碗杏仁酪。博尔济吉特贵人回去后，整日闭门不出，似是怕被人察觉。”
沈眉庄轻敲桌面，思索道：“和贵人倒是个聪明人，不声张或许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影响自己腹中胎儿。”
“只是这博尔济吉特贵人素来与世无争，此次事端，怕是有人指使。”
采宁在一旁问道：“娘娘，会不会是华妃或是皇后？她们应当都不希望和贵人顺利生下孩子。”
沈眉庄摇了摇头：“如今还不能确定。但不管是谁，咱们都要小心防范，莫要被人攀诬了永寿宫。”
正说着，半夏匆匆进来，神色略显焦急：“娘娘，瑞香姑娘说，六阿哥突然发起高烧，如今请了太医正在诊治。”
沈眉庄脸色一变，披上衣服，匆忙起身：“走，去看看旭儿。”
她披衣冲过去，伸手一摸儿子的额头，顿时浑身冰凉——
那温度烫得吓人，小脸红得像要烧起来，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
“小主，阿哥傍晚还好好的，吃了半碗米糊就睡了，醒了就成这样了！”瑞香急得直掉泪，怀里的弘旭烧得迷迷糊糊，小手胡乱抓着，嘴里哼唧着“额娘”。
沈眉庄强压着发抖的手，看太医还没到，让采宁再去请太医，自己则抱着弘旭坐在榻上，用温水一遍遍给他擦额头、手心，声音发颤：
“弘旭乖，不怕，额娘在……”
太医赶来时，弘旭的体温已经烧到了烫手的地步。
诊脉、看舌苔，折腾了两刻钟，殷太医才凝重地起身：“惠妃娘娘，阿哥这不是寻常风寒，倒像是……中了药。”
“药？”沈眉庄眼前一黑，抓住太医的胳膊：“什么药？”
“是种热性的草药，混在食物里不易察觉，吃了会让人突发高热，若是孩童，怕是会伤了根基。”太医低声道：
“得立刻施针降温，再灌药，晚了怕有危险。”
沈眉庄看着太医拿出银针，扎在弘旭细嫩的穴位上，孩子疼得哭出了声，她的心像被针扎得密密麻麻地疼。
这时，皇上闻讯赶来了，见弘旭烧得人事不省，脸色瞬间沉得像要落雨：“怎么回事？白天还是好好的！”
“皇上，太医说……说旭儿是中了药。”沈眉庄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桌上剩下的半碗米糊：“旭儿傍晚就只吃了这个。”
皇上一把拂开要上前查验的太监，亲自拿起那碗米糊，凑近闻了闻，眉头拧成了疙瘩——
除了米香，隐约有股极淡的药味，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出。
“查！”他猛地将碗掼在地上，瓷片四溅。
“给朕查！从做米糊的小厨房，到送进来的每一个人，都给朕扒开了查！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朕的儿子！”
禁卫军立刻包围了永寿宫，小厨房的厨子、送辅食的宫女、守在门口的太监，一个个被拉去盘问。
做米糊的厨子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皇上饶命！奴才就是按方子做的，只放了米和一点点冰糖，绝没加别的啊！”
送辅食的宫女哭得几乎晕厥：“奴才从厨房端来就没离过手，谁也没碰过啊！”
小施跪在弘旭所住的偏殿门口，不停的给自己掌嘴：“娘娘信任奴才，让奴才守着永寿宫的门户，奴才对不住娘娘，对不住小主子。”
查来查去，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那碗米糊从做出来到送进偏殿，全程有人看着，竟找不出半点破绽。可弘旭高热不退，分明是中了药，那药到底是怎么加进去的？
皇上坐在偏殿的椅子上，看着太医给弘旭喂药，喂三勺吐一勺，本来让乳母喝药化作乳汁也不是不可，只是那需要一定的时间，弘旭等不起，皇帝与沈眉庄也等不起。
沈眉庄守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掉。
皇帝心里的火像烧起来的油，却偏偏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敢在永寿宫动手脚，还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背后之人定是蓄谋已久，且对宫规极为熟悉。
“苏培盛！”皇上低吼：“调内务府所有的人，查近三日出入永寿宫的每一个人，哪怕是送水送菜的小太监，都给朕查清楚！”
苏培盛领命去了，可查了两天两夜，依旧一无所获。
小厨房的食材都是每日新送的，验了也没问题；接触过辅食的人，身家清白，没与任何人结怨；连宫门口的侍卫都发誓，除了永寿宫内的人，没放任何可疑人进来。
弘旭的高热倒是退了，可身子却虚得厉害，整日昏睡，醒了也只是蔫蔫地靠在沈眉庄或是瑞香的怀里，连笑都没了力气。
沈眉庄守着他，眼窝深陷，鬓边都添了几缕银丝。
这背后之人一日没揪出来，弘旭就一日不得安宁，这永寿宫，也成了藏着毒蛇的温床。
皇上来看过弘旭几次，见孩子病恹恹的样子，又查不出凶手，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他加派了双倍的侍卫守在永寿宫门口，连给弘旭喂的水都要经三人查验，可那股子寒意，却像渗进了骨头里——
对方能在重重守卫下动手，显然是宫里的老人，甚至可能就藏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