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调整了速度,三人或者说两人加一娃在密林中沉默地穿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吴邪几次想开口再问问苏晚茗,但看到她紧闭着眼睛、长睫毛微微颤抖、一副“我很好别问我”的倔强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满腹的忧虑。
后面的追踪者并未放弃,那几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利用林木的掩护,若即若离地跟着,速度不快,但极其耐心,似乎在等待他们松懈或者出现破绽。
“宿主,左后方三十五米,树冠,一只。正后方五十米,岩石后,两只。它们很谨慎,在消耗你们的体力和注意力。”云宝冷静的声音再次在苏晚茗脑海响起,带着精确的数据分析。
苏晚茗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以前虽然也能模糊感知,但从未如此清晰、具体。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脑子里多了一个全息雷达。
她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瞄了一眼张起灵冷峻的侧脸和吴邪紧绷的嘴角。她知道爸爸妈妈很厉害,但后面的坏狐狸好像也很狡猾……
“建议:示敌以弱,制造反击机会。你的‘宁静’气息,可以小范围、高强度爆发,干扰其感知一秒。配合你的‘监护人’的武力,可解决威胁。”云宝继续给出战术建议。
示弱?干扰?苏晚茗的小脑袋努力理解着这些词。她记得昨天打那些黑手怪的时候,她好像就用过类似的方法帮忙。
就在这时,张起灵脚步再次一顿,目光锐利地扫向侧后方的一处灌木丛。他显然也捕捉到了那边细微的动静。
吴邪立刻紧张地握紧了匕首。
机会!苏晚茗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她突然轻轻扯了扯张起灵的衣服,用带着哭腔、气若游丝的声音说:“爸爸……我……我肚子好痛……想吐……”
演技比刚才自然了不少,至少眼泪是真的憋出来了一点(主要是急的加上晕)。
吴邪一听,心都快碎了,也顾不上追踪者了,立刻凑过来:“肚子痛?是不是刚才跑太快岔气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下意识就把这异常往物理层面去想了。
张起灵低头看着她痛苦的小脸,眼神深邃,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但他抱着她的手臂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同时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凝,显然进入了随时可以发动雷霆一击的状态。
就是现在!
苏晚茗按照云宝的提示,集中全部精神,不再是无意识散发,而是将那股令人宁静平和的气息,如同拧成一股无形的尖刺,朝着张起灵刚才注视的那处灌木丛,猛地“扎”了过去!
范围极小,强度却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呜——!”
灌木丛后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惊愕和痛苦的狐啸!紧接着,一道白影踉跄着窜了出来,眼神出现了瞬间的涣散和迷茫,仿佛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蹲在这里。
张起灵何等人物,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甚至没有看清苏晚茗做了什么,但战斗本能让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
黑金古刀甚至没有完全出鞘,只是带起一道乌光!
“噗!”
那只白狐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被刀鞘精准无比地击碎了喉骨,软软倒地。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只藏在岩石后的白狐甚至没反应过来同伴怎么就突然自己跑出去送死了!
“干扰成功。目标清除。能量消耗:低。宿主,做得好。”云宝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
苏晚茗看着那只倒地的白狐,心里没有害怕,反而涌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她……她又帮忙了!而且这次好像更厉害了!
吴邪都看傻了,他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晚茗喊肚子痛,然后小哥就突然出手干掉了一只狐狸?这是……父女连心?还是某种他理解不了的战术配合?
“晚茗,你……”吴邪看向苏晚茗,却发现这小丫头刚才还痛苦不堪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做了好事求表扬的、亮晶晶的眼神?虽然脸色还是有点白。
“妈妈,我没事了!”苏晚茗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好像……好像又不痛了!”
吴邪:“???” 这肚子痛来得快去的也忒快了吧?川剧变脸都没你这么溜!
张起灵收回刀,目光再次落在苏晚茗脸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有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安抚意味,却又极具穿透力的能量,从怀里的孩子身上发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只狐狸。这绝不是八岁孩子无意识能做到的,甚至……不像她之前那种范围性的宁静气息。
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剩下的两只白狐似乎被同伴的瞬间死亡震慑住了,不敢再轻易靠近,但也没有离开,依旧远远辍着。
危机暂时缓解,但吴邪和张起灵心里的疑云却更加厚重了。
接下来的路程,苏晚茗似乎“恢复”了活力。她不再闭眼装睡,反而开始变得异常“懂事”和“贴心”。
“爸爸,你累不累?晚茗可以自己走一会儿的。”(虽然小腿还在抖)
“妈妈,你渴不渴?我……我这里有糖……”(掏出了张起灵之前给的那颗快化掉的水果糖)
“爸爸,后面那两只坏狐狸还在跟着,它们好像怕了,离得更远了哦!”(主动汇报敌情,虽然吴邪和张起灵也能感觉到)
这突如其来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放在平时绝对能让吴邪感动得老泪纵横,觉得闺女没白疼。但放在刚刚经历了“突发恶疾瞬间痊愈”和“神秘助攻”之后,就显得格外……诡异。
尤其是她汇报敌情时那种过于冷静和准确的描述,完全不像一个八岁孩子该有的观察力。
吴邪看着努力扮演“贴心小棉袄”的苏晚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肯定有事!而且是在瞒着他们!
张起灵则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抱着苏晚茗的手臂,肌肉始终处于一种微绷的状态,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她身上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林间的追逐变成了诡异的“亲子散步”加“敌情播报”模式。追踪者在徘徊,被追踪者在疑神疑鬼,“贴心小棉袄”则在系统和自我认知的夹缝中,努力扮演着一个她以为自己应该是、但在别人眼里漏洞百出的角色。
“宿主,行为模式调整过于刻意,已引起怀疑。建议恢复自然状态,减少主动信息提供。”云宝适时提醒。
苏晚茗:“……” 当个懂事的孩子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