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七交通枢纽的监控室里,李砚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至00:17,本该在23:50就驶入车库的夜班公交204路,定位仍停留在沿江大道的废弃站点——那地方三年前就因地铁施工封了,连路灯都拆得只剩锈杆。
“李队,”实习生小陈的声音发颤,指着监控画面,“你看...它门开了。”
黑白画面里,204路的车门缓缓滑开,却没有乘客上下。更诡异的是,车身周围的像素像是被水泡过般扭曲,明明是无风的深夜,车窗却映出细碎的雨痕,还隐约晃过件褪色的蓝布衫——那是十年前失踪的公交司机老周常穿的衣服。
李砚抓起桌上的银色工作证别在胸前,证壳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符纸,边角印着市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徽记。“拿上频谱仪,跟我走。记住,到了现场别说话,别碰车上任何东西,尤其是驾驶座的保温杯。”
车刚停在沿江大道,小陈就捂住了口鼻。空气中飘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旧橡胶的气息,明明是夏末,车周围的温度却低得像深秋。204路就停在废弃站点的站牌旁,车身蒙着层薄灰,唯独驾驶座的车窗干干净净,能看见里面摆着个印着“安全驾驶”的保温杯。
“李队,它...它好像知道我们来了。”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砚没应声,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按下开关。屏幕上的波纹瞬间紊乱,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这是“灵波超标”的信号。他绕着车身走了一圈,在左后轮旁停下,那里的地面比别处更湿,还残留着半枚模糊的脚印,鞋码和十年前老周的一模一样。
“老周,”李砚对着车门轻声说,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局里查过了,当年你不是故意闯红灯,是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凶手去年已经被判了无期。你女儿考上了师范,昨天还来局里问你的消息。”
话音刚落,204路的车门“嗤”地一声滑开。驾驶座上,隐约浮现出个模糊的人影,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抬起,指向副驾驶座——那里放着个旧钱包,里面夹着张老周和女儿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卷了边。
李砚走上车,车里的霉味更浓了,座椅上还留着几道抓痕,是当年事故发生时乘客慌乱中留下的。他从背包里拿出个透明的琉璃瓶,拔开塞子,瓶口立刻飘出缕淡淡的白烟,顺着人影的方向飘去。
“该走了,”李砚看着人影,“你女儿还在等你回家吃饭。”
人影停顿了几秒,缓缓走向琉璃瓶,像水汽般被吸了进去。瓶身泛起层柔和的光,随后恢复平静。李砚把瓶子塞回背包,又从里面拿出张黄色的符纸,贴在驾驶座的靠背上,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瞬间亮起,又迅速暗下去。
“好了,”他转身对小陈说,“把频谱仪再测一次,没问题就联系拖车,把车拉去局里的特殊车库。”
小陈哆嗦着按下开关,屏幕上的波纹渐渐平稳,绿色的指示灯亮起。他抬头看向李砚,发现李砚正盯着那个保温杯,眼神复杂。
“李队,这个杯子...”
“留着吧,”李砚说,“老周当年每天都用它泡枸杞,他女儿说,等找到他,要再给他泡一杯。”
拖车赶来时,天已经蒙蒙亮。204路被缓缓拖走,车轮碾过地面,留下两道淡淡的水痕,很快被晨风吹干,仿佛从未存在过。李砚掏出手机,给局里发了条消息:“204路处理完毕,灵体已收容,无残留异常。”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条新消息,是女儿发来的:“爸,今天能早点回家吗?我给你泡了枸杞茶。”
李砚笑了笑,回复:“好,马上回。”
晨光中,沿江大道的废弃站点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张泛黄的合影,还留在204路的副驾驶座上,等着下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