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口中搅得人心惶惶的魔界异动?”柳清风指尖悬着的茶盏微微一顿,抬眼望向对面神色慌张的葛正瞳,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好笑。
“不不不!上仙误会了!”葛正瞳忙不迭摆手,额角已沁出细汗,声音都比刚才急了几分,“不是这个,是无回谷!是无回谷那边突然出事了!”
柳清风眉峰微挑,指尖茶渍在案上晕开一小圈浅痕,语气依旧平淡:“既说的是无回谷,那你方才又为何突然提起求亲的事?”
这话一问,葛正瞳便知柳清风对竹十叶也是用情至深,远不是师徒情分,柳清风害怕自己对十叶的感情,更害怕自己向十叶求婚,但是他定要试上一试,毕竟柳清风心里清楚他和十叶在一起有多危险。
葛正瞳语气平静地说道:“上仙,知道您素来疼爱十叶,可她终究是个凡人之躯啊。凡间女子到了成婚的年纪还未寻得归宿,传出去终究于理不合。再说,您心里,不也盼着十叶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往后有人好好护着她吗?”
十叶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位荒唐的义兄,她怎么会对自己生了这样的心思,往日里她只当是友情,看来任何刻意要接近女孩的男人都不是怀有单纯的心思。只是此刻,她想看看师父的反应。
柳清风本来想说:“十叶是我的人!”,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于是他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说辞:“谁说十叶还未成婚?她不是已经是皇后了吗?若不是被你爹掳到魔界,他如今还是垂帘听政,母仪天下的裴皇后!”
柳清风话音一落,果然如惊雷般镇住了场面。葛正瞳原本紧绷的肩线骤然垮了半截,脸上的锐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这位裴皇后从未侍寝”,可看着柳清风坦荡无虞的眼神,再想到掳走皇后已经给魔界招来的滔天麻烦,话到舌尖又咽了回去,最终只能攥紧拳头,涨红了脸,竟真的无言以对。
沉默在桃花林中漫开,只有风吹过花瓣的轻响。半晌,葛正瞳忽然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的强势褪去,反倒多了几分执拗的温和:“看来,是真不同意我带十叶走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谷烂漫的桃花,又望向竹十叶,眼底添了些期许,“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这桃花谷山清水秀,我瞧着满心欢喜,不知可否在此多住些时日?”
柳清风闻言,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药杵,心头第一反应便是拒绝——让这个对十叶心存觊觎的人留在谷中,无异于引狼入室。可他还没开口,便对上了竹十叶投来的目光,她眼中带着几分“不必硬碰”的无奈,也藏着“暂时稳住为妙”的考量。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便读懂了彼此的心思,最终只能齐齐松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勉强的笑意,异口同声道:“欢迎,欢迎!”
话音落下时,柳清风只觉得心口像被浸了苦水。他看着葛正瞳眼中亮起的光,再想到自己与十叶之间师徒的界限、眼前这人横插一脚的觊觎,那句“欢迎”仿佛带着刺,扎得他喉间发涩——明明是他先护着十叶,却要对着这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笑脸相迎,这份苦涩,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十叶带着葛正瞳观赏桃花谷之际。
柳清风立于不远处,广袖轻挥间,两道灵光骤然落地。光芒散去时,两间雅致的木屋已悄然成型——一间留给葛正瞳安置,另一间则特意隔出些距离,让十叶单独居住。
他指尖的灵光尚未完全敛去,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并非不愿与十叶相近,只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警醒:绝不能让人瞧见他们同处一室。起初他还暗忖,是怕魔界之人察觉端倪,可转念一想,却又暗自摇头——何止是魔界,他根本不愿让这世间任何一个人,窥破他想与十叶同榻而眠的心思。那份隐秘的在意,藏在挥袖造屋的从容下,成了他独有的小心思。
谁也未曾想过,身为魔族太子的葛正瞳,性子竟这般明快鲜活。他全无上位者的疏离冷傲,反倒像春日里拂过林梢的风,走到哪里都带着股蓬勃的暖意。
十叶犹记在魔界东宫的那段时日,葛正瞳虽照料了她许久,可两人真正能坐下来闲谈相处的时光,其实并不算多。即便如此,那些零碎的温暖片段,却早已在她心底烙下了印记——是她偶感风寒时,及时送来的暖汤与安神香;是她对着陌生环境局促不安时,主动引她熟悉东宫景致的耐心;也是她沉默寡言时,从不追问缘由,只默默递上一块甜糕的体贴。
在十叶心里,葛正瞳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魔族太子,更像个事事护着她的兄长,用细致入微的关怀,一点点驱散了她周身的孤冷。这份情谊,她始终妥帖珍藏在心底,满是感激。
十叶指尖凝起淡青色灵力,轻轻一点身侧长剑,剑身顿时嗡鸣着浮空而起,稳稳停在两人面前。她侧身看向葛正瞳,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抓好了,大荒山地界广,咱们御剑走能看更多景致。”
葛正瞳眼中满是新奇,他虽在魔界见惯了法术,却少有这般乘剑御风的体验,当即兴奋地搭上十叶递来的手,小心翼翼地踏上剑身。随着十叶一声轻喝,长剑骤然升空,带着两人冲破云层,风裹着山林间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拂得衣袂猎猎作响。
十叶操控着长剑放缓速度,沿着大荒山脉的脉络缓缓飞行。下方是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偶有清泉从崖壁间倾泻而下,溅起满谷碎玉;林间时有彩羽灵鸟振翅掠过,鸣声清亮。葛正瞳看得目不暇接,时不时指着下方的奇花异草惊呼,孩童般的雀跃全然写在脸上,连带着声音都比平日轻快了几分:“十叶你看!那树上结的果子竟泛着金光,还有那边的瀑布,底下好像有灵鱼在跃!”
十叶听着他的惊叹,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些,特意操控长剑在一处开阔的观景台落下。刚一落地,葛正瞳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崖边,俯身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谷,深吸一口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转头对十叶笑道:“在魔界时总听人说大荒荒芜,今日一看才知,竟是这般灵气充沛的好地方!若不是跟着你,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的景致。”
十叶走到他身侧,望着他眼底闪烁的光,轻声道:“往后若有机会,还能带你去看更美的地方。比如山那头的映月湖,夜里满湖荷花会泛着银光,还有东边的鸣鹿坡,每到清晨都有鹿群在溪边饮水。”
葛正瞳眼睛一亮,连忙追问:“真的?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映月湖好不好?我倒要瞧瞧,能让你挂在嘴边的湖,究竟有多好看!”见十叶笑着点头,他当即转身,又兴冲冲地抓向剑柄:“那咱们快些出发!趁着天色还早,说不定还能赶上湖边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