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宁舒萍就像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天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学校。整个高二年级的老师都快认识她了，宁妤连上厕所都得掐着时间，生怕在走廊撞个正着。
“她到底有完没完啊？！”许星眠气得把书摔在桌上。
宁妤倒是异常平静，拉起她的手：“别管她，我们走。”
宁舒萍果然又堵在教室门口：“这字，还不肯签吗？”
“我说了，不签。”宁妤直视着她，眼神没有半分退让。
宁舒萍冷笑一声，压低嗓音：“据我所知，姓姜的他妈妈，也不太想让你留在这儿吧？”
宁妤脚步一顿。
刚走到校门口，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响起：“宁妤。”
林含怡抱着手臂站在那里，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想知道你妈为什么突然想送你出国吗？”
“有屁快放！”许星眠瞪着她。
林含怡直勾勾盯着宁妤：“你确定，要让第三个人听见？”
许星眠正要开口骂回去，宁妤拉住她：“星眠，你先回去。”
“可是她……”
“没事的。”宁妤对她摇摇头。
等许星眠走远，林含怡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背景嘈杂，但那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只要能让宁妤退学，你们答应我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宁妤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声音她听了十七年。
“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林含怡满意地欣赏着她的反应，恶意地笑着：“因为我爸答应给她那个男人安排工作。”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扎向宁妤的心，“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求我们的时候，说你是她的累赘。”
宁妤眼前一阵发黑。那些被烟头烫出的旧伤疤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原来在宁舒萍眼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现在明白了？连你妈都不要你……”
——
隔天下午，宁妤看见宁舒萍穷追不舍的身影。更糟的是，前面一辆白色奔驰缓缓停下，程雁雪从后排优雅下车。
“宁妤同学。”
她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快要炸开。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这算什么情况？
幸好许星眠机灵，已经拦住了宁舒萍，两人在校门不远处争执起来，暂时拖住了她的脚步。
“阿姨。”宁妤不得不停下，还不时回头往宁舒萍那边瞟。
“聊聊？”程雁雪微微挑眉。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宁妤说完就想绕开她离开。程雁雪显然被她这干脆利落的拒绝惊住了，这姑娘，竟就这么驳了她的面子？
“只耽误你几分钟，关于佑程的事。”程雁雪话音刚落，两个保镖上前一步，拦在宁妤面前。
“他为了你受伤，作为母亲，我总该过问一下。”
这句话成功让宁妤停住脚步，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好。”
坐进车内，程雁雪率先打破沉默：“后面那位是你母亲？”
宁妤不想谈论这个，生硬地将话题拽回：“不是要聊姜佑程吗？”
接连被拒绝两次，程雁雪一时语塞。姜志和明明说，对这种小女生，态度稍微强硬一些就能镇住…她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了一句。
一转头，发现宁妤正看着她。程雁雪轻咳一声：“佑程从小到大，走的每一步都是规划好的。现在为了你，一次次打破规则。这次是左手骨折，下一次呢？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宁妤觉得荒谬又狗血，这对话的走向，下一幕是不是就该掏出支票簿了？
“你确实很漂亮，”程雁雪目光审视着宁妤，“但这个世界这么大，一定有比你更漂亮的女孩。”
“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姜佑程未必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他任性、冲动，甚至……很肤浅。”程雁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
“您绕了这么大圈子，无非是想说我不是最佳人选。”宁妤直视着她的眼睛，“但我很好奇，为什么您只来找我？”
他明明交往过那么多女生。
程雁雪沉默片刻，终于吐露真意：“因为只有你，真正影响到了他。”
“我知道了。”
宁妤只留下这四个字。
夜色渐深，许星眠接到了靳子航火急火燎的电话。
宁舒萍竟然闹到了医院，她在姜佑程的病房门口喊着宁妤的名字。
病房门被推开，姜佑程穿着病号服，看着门口的女人。
宁舒萍撞开他，冲进房间翻找，掀开窗帘，又弯腰查看床底。
“阿姨，宁妤真的不在这。“靳子航跟在后面试图劝阻。
“那她人呢？！”搜寻无果，宁舒萍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靳子航，“你告诉她，我每天都会去学校找她！”
经过姜佑程身边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恶意的嘲讽：“你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她宁妤，也没那么干净。”
一直强压着情绪的姜佑程，在听到这句话后，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攥住宁舒萍的衣领向后一拽，女人惊呼着撞在墙壁上，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一双猩红骇人的眼睛。
姜佑程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你怎么配当她的母亲。”
……
许星眠原本想瞒着宁妤。
她一整晚都坐立不安，几次看向宁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宁舒萍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不知道她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宁妤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手机嘶喊：“你凭什么去找他？！”
完了。
许星眠心里一沉，光是看宁妤的脸色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宁妤蹲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她颤抖着手，想打给姜佑程，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
“宁宁...”许星眠心疼地蹲下身，伸手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靳子航说她只是在病房门口待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做成，你别太担心……”
宁妤蜷在墙角哭了很久。
直到眼泪流干，窗外的天光已经泛白，新的一天无情地到来。
是不是只有自己彻底消失，她才会罢休？
“我答应她出国。”
“什么？！”许星眠难以置信，“你疯了吗？就因为昨天…”
“不只是因为昨天，是因为每一天。”
“我累了，累得要不停地躲藏，累得要看着他在我和家人之间为难，累得要活成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许星眠看着她平静到近乎绝望的表情，明白了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场精心计算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