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剩下一双紧张过度的指节,死死掐进老张的肩膀。
小灵的身体在疯狂地抖动,伴随着一阵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的打颤声。
她将额头死死抵在男人的后背上,眼珠在黑暗中无措地转动。
她无比肯定,就在刚才,宁芊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会死在这。
事实也的确如此。
此刻,正站在门前,伸手尝试拧动把手的宁芊,心中还在缓缓平复那股忽然涌起的杀戮欲望。
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
老旧机械机构的运动声,在针落可闻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手电的光束,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门后的黑暗,寸寸探入这片未知的空间。
迎面扑来的是一阵浓重的、呛人的灰尘。
宁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刚想抬手在面前挥扇一下。
忽然,她的所有动作都停顿了。
她似乎闻到了什么。
宁芊的眼角瞬间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隙。
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
一股浓郁的霉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蛮横地钻入她的鼻腔。
但在这股腐朽的味道之下,还夹带着另一种熟悉的、令她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芬芳。
是血。
这味道……非常新鲜。
就像是……就像是还带着温度的、流淌着甘甜的、活人的……血!
如此浓郁的血腥气,几乎是瞬间就让她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就连即将迈步的动作里,都带上了一丝急促。
就在她即将踏入门扉的刹那——
“——动手!!!!老柏、赛规!!!”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墙角那滩烂泥般一动不动的身体,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腾浅鑫扭曲着他肥胖的脸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地上挺起上半身,张开那张大口,用一种几近疯狂的姿态嘶吼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张和小灵吓得霎时脸色煞白!
两人齐齐抽出腰间的短刀护在身前,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胖子,又恐惧地望向四周那如同墨汁般粘稠的黑暗!
巨大而尖锐的咆哮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疯狂回荡。
腾浅鑫瞪大了那双密布着狰狞血丝的眼珠,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宁芊已经探入门扉的身体!
他的眼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期盼。
带着汹涌的、怨毒的恨意。
还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报复性的快感。
他渴望地看着,屏住呼吸地听着。
他在等。
等枪响,等利刃割开肉的声音,等那个女人临死前的哀嚎。
等那一片即将泼洒开来的、滚烫的鲜血和脑浆。
可。
什么也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死寂。
宁芊探入黑暗中的脖颈,缓缓地从门内伸了出来。
她手中的手电筒调转方向,“啪”的一下,将一束刺目的光晃到了胖子的脸上。
“啊!”
强光刺眼,腾浅鑫惊呼一声,立刻抬起肥硕的手捂住双眼,嘴中却仍旧不甘地吼着。
“动手啊!!救我啊!!”
他的声音久久地在这个黑暗、密闭的空间内流转,弥漫,像一阵潮汐般涌向深处,化为空洞而绝望的回音。
无法直视的亮光中,传来女人毫无感情的语调。
“别叫了。”
“没人救你。”
宁芊轻蔑地勾起嘴角,甚至还故意又朝他走近了几步,让强光更加刺目。
她缓慢地收回,暂时移开那道光柱,露出了那张在极度惊恐中震颤的胖脸。
腾浅鑫正处于炫目后的暂时失明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茫然地伸手摸索着身旁的墙壁,痛苦地侧过头,忍受着视网膜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里面是你的同伴?”
宁芊又转过身子,将上半身趴在冰冷的门框边,用手电的光束随意地往内部某个角落扫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看着那个已经彻底呆愣在原地的胖子。
腾浅鑫的愤怒和得意,还僵硬地残留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凝固的、即将完成报复的快意。
可现在,他被这恐怖的死寂和沉默,重重地砸倒在地。
瞬间,一个可怕到让他浑身发抖的猜想,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们都死了。”
“嘻嘻。”
宁芊上前,五指收拢,精准地扣住胖子的后颈,一把发力薅了起来。
肥硕的身体被她单手提着,如同拖拽一袋沙子,轻松地往着门前走去。
“啊——!”
断脚的伤口在地面上剧烈摩擦,大量的皮肉被瓷砖挤压着翻开,满地的灰尘、碎裂的金属深深嵌入他血肉模糊的创口。
那种难以言喻的剧痛让胖子发出惨嚎,身体剧烈地挣扎。
可宁芊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她眼底的漠然,甚至比这末世的残酷底色还要冰冷。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她手臂一甩,胖子重重撞上了厚重的门板,整个门框都随之震颤。
他眼冒金星,惨嚎声在撞击下戛然而止,脑袋一阵晕眩,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啪!
一道光束自胖子颤抖的肩膀后打来,撕裂眼前浓重的黑暗,将门内那片空间彻底投亮。
惨白的光晕瞬间将整个房间映得如同白昼。
这里似乎是末日前的轻轨维修室。
空间不大,一张孤零零的铁桌立在中央,桌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上面交错着无数道深深的指甲抓痕,还有很多机械被推开的压痕,仿佛曾有人在这个房间疯狂的挣扎和打斗。
滴答——
一滴黏稠的液体从天花板上砸落。
滴答——
它精准地撞在胖子的鼻梁上,触感非常冰凉,带着一股铁锈的腥气。
他呆愣地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依旧有些模糊的眼睛,费力地向上望去。
血。
视野所及之处,全是血。
即使手电的光晕并未完全照亮那片天花,可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猩红,已经挣脱了阴影的束缚,正在他的视觉中疯狂的蔓延。
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