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住院楼和门诊楼遮盖了冬日,在街面投下庞大的阴影,当车辆驶过下方,阳光瞬间被隔绝,一股刺入骨髓的阴冷包裹了室内,让秦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道路两旁绿化带的树木早已枯死,只剩下扭曲干瘪的枝桠,仍旧指向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秦溪紧握方向盘,眼神凝重地注视着这片钢筋水泥构筑的、未知的沉默山脉。
她熟练地换挡减速,将房车缓缓停在了距离医院正门约五十米的位置。
这里的视野开阔,如有什么变故也方便她们撤离。
“咔哒。”
缓缓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彻底熄灭。
底盘一沉,随即整个车厢陷入死寂,只剩下车外呼啸的风。
解开安全带,秦溪抓着椅背站起身来,没有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向车厢。
车厢后门处,除了宁芊,其余几人都已穿戴完毕。
冬日里冷白的光透过车窗,打在一张张肃穆的侧脸上。
老张、横帅、李倩都已套上了那身臃肿怪异的“羽绒服”,林馨也裹得严严实实。
当秦溪的身影出现时,四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李倩默不作声地将最后一件羽绒服递了过来。
秦溪利落地接过,甩开,套上,一气呵成。
拉链拉至下巴,她抬起胳膊屈伸了几下,感受着内部钢板的重量和活动时的束缚感。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唯一一个还穿着常服、格格不入的身上。
“喂。”
秦溪板起脸,模仿着mean Girl的表情,挑衅地扬了扬下巴,“你怎么不合群啊?显眼包?”
哗啦——!
回应她的,是车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
瞬间!
一股裹挟着灰尘、枯叶的凛冽寒风,疯狂灌入尚存暖意的车厢!
刺骨的冰冷剐过每个人的皮肤,激得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灰尘扑面而来,空气中还掺杂着一些腐败的怪异气味。
秦溪缩紧了脖子,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无数针头在扎刺。
她立刻将拉链狠狠一拽,扯到了下巴尖,把半张脸都埋进了领口。
“我可不当企鹅。”
宁芊的声音带着轻佻,身影如叶,悄无声息地跃下了车门。
她手中拎着那把造型独特的漆黑长刀,没有等待,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朝着医院正门走去,背影在寒风中显得异常挺拔,甚至有些孤傲。
老张、李倩、林馨、横帅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紧跟着跳下了车。
坚硬的水泥地面透过鞋底,传来隐约的寒意,秦溪最后一个下来,手指用力勾着冰凉的把手,“砰”地关上了门。
短暂的安全感随着车门的闷响,被彻底隔绝。
五人站在医院正门前空旷的地带,头顶是惨白的冬日阳光,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的冰冷。
周市的冬天一向来得突兀,仿佛秋天只是一个短暂的噱头,总是在一夜之间便从酷暑坠入严寒。
南下的冷空气如期而至,并不会因为人类文明的崩塌,而停下它的脚步。
在大自然母亲的眼里,这片亘古不变的土地上,也许只是少了些聒噪的猴子。
宁芊停下脚步,侧身回头。
看着身后四个穿着统一黑色羽绒服、在寒风中缩着脖子的身影,她带着几分戏谑的勾起自己的嘴角,露出恶趣味的笑。
她抬起手,苍白的手指朝着四人勾了勾,语气像在招呼一群孩子。
“四个宝宝,跟紧你们的鹅妈妈啊。”
说完,她利落转身,步履轻快地朝着那扇医院大门前进。
老张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样子,刚想张嘴捧个哏,结果嘴一张开,一股裹挟着沙尘的狂风就猛地灌了进来,呛得他剧烈咳嗽,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一旁的李倩使劲跺着脚,试图让麻木的脚恢复知觉,双手不停地搓揉,懊恼地说着什么。
“失策了……该再搞条棉裤的!”
寒意刺骨,四人不敢耽搁,立刻小跑着跟上前面那道身影。
医院正门前——
电动伸缩推拉门闭合着,厚重的框架上盖着血迹和灰尘。
门上歪歪扭扭地挂着数具穿着各异的尸体,它们像被某种巨大的变故粗暴地卡在门上。
后背的布料被撕开口子,内部的血肉被掏空殆尽,只剩下森白的肋骨和脊椎暴露在寒风中,构成一幅恐怖的死亡景象。
随着距离拉近,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宁芊面不改色,走到这几具风干僵硬的躯体前。
她随意地用刀鞘顶端,像拨弄垃圾一样,将它们一一挑翻。
尸体砸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噗”声。
寒风呜咽着卷起漫天的枯黄落叶,这些送葬的纸钱扫过空旷的广场,为生命的逝去发出最后的哀悼。
宁芊肩头如墨的长发被卷起,在身后肆意飘荡。
那些滚落在地的尸体,面朝着灰白无云的天际,露出一张张脱水、皮肤紧贴头骨的狰狞五官,那些再无生气的眼窝仍在无声地控诉着末日的残忍。
秦溪强忍着刺骨的寒冷,将双手穿插进宽大的袖口里,使劲地搓动汲取一丝热量。
她往前凑了凑,用肩膀顶了下凝神的宁芊,压低声音,“怎么样?有没有动静?”
她的目光同时扫视着铁门后那片死寂的庭院。
宁芊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视线扫过铁门后正对着的会诊大楼。
那是一栋老式的建筑,白色外墙污迹斑斑,布满了雨水冲刷的痕迹。
大楼中央,悬着两个巨大的红色大字——“急诊”,在整体的结构中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没有走向紧闭的正门,而是迈步走向旁边的栅栏围墙。
栅栏顶部焊接着一排矛头,她伸出白皙的手,抓住了冰冷的栏杆,刺骨的寒意瞬间透过掌心传来。
“那上面有尖!你小心点!”
林馨将小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看到宁芊的举动,忍不住提醒。
宁芊闻声,侧过头朝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
她抬手,漫不经心地将贴在脖颈处的一片枯叶拨开。
下一秒,她的身体骤然启动!
脚尖在栏杆上一点,以一种轻盈的姿态,诡异地向后上方腾空翻起!
动作流畅,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医院内的地面上,连尘土都未曾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