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片《一碗》的后期制作,在一种近乎诡异的氛围中,完成了。
自从那天亲眼目睹陈默“即兴”创作出整部配乐后,王教授就彻底自闭了。
他不再催着陈默练琴,也不再提什么肖邦比赛。
他整天就跟个幽灵似的,在工作室里飘来飘去。
时而看着陈默的背影,喃喃自语“怪物”。
时而又跑到录音棚里,把陈默写的那段配乐,翻来覆去地听上几十遍,一边听,一边捶胸顿足,感叹自己这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而工作室经理老贺,和摄影师阿光他们,也早就对陈导的各种神级操作,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了。
在他们眼里,这位年轻的老板,就算下一秒说他能手搓原子弹,他们估计都不会太惊讶。
最终,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成片,诞生了。
二十分钟的短片,画面精致得像一幅幅流动的油画,故事简单却直抵人心,配乐更是如同点睛之笔,将影片的情感,推向了极致。
老贺作为这部短片的第一个正式观众,在看完之后,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泣不成声。
他抹着眼泪,抓着陈默的手,激动地说道:“陈导!这……这片子,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的短片!没有之一!”
“您打算拿它怎么办?投哪个电影节?戛纳?柏林?还是威尼斯?我跟您说,以这片子的质量,拿个金棕榈或者金熊奖,绝对不是问题!”
老贺比陈默自己还要激动,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的老板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的画面了。
然而,陈默的反应,却让他大跌眼镜。
“电影节?”陈默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想过。”
对他来说,系统发布的任务,是“完成一部足以感动千万观众的电影短片”。
现在,片子已经“完成”了。
至于能不能“感动千万观众”,那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他已经履行完了自己的“导演”职责。
“啊?没想过?”老贺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陈导,您没开玩笑吧?这么牛逼的片子,您就让它躺在硬盘里睡大觉?”
“不然呢?”陈默反问。
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回去开他的拉面馆。
当导演,太累了。
老贺看着陈默那一脸“任务完成,与我无关”的淡然表情,心里简直在滴血。
暴殄天物!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部杰作,被埋没!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老贺的脑海中,悄然萌生。
……
几天后。
陈默的生活,终于回归了久违的平静。
他拒绝了王教授让他继续留在音乐学院“深造”的提议,也婉拒了夏诗语让他参加戏剧社活动的邀请。
他重新做回了那个白天上课,晚上煮面的普通大学生。
那部短片,以及“导演”的身份,就像之前那些剧本一样,被他封存进了记忆的角落。
这天晚上,拉面馆打烊后,陈默正在清洗着吧台,准备回家。
他的手机,突然“叮”的一声,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他擦了擦手,点开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看起来很官方的邮箱地址。
邮件的标题和正文,全都是英文。
【official Invitation: one bowl selected for the International petition of the 45th clermont-Ferrand International Short Film Festival】
(官方邀请函:《一碗》入围第45届克莱蒙费朗国际短片电影节国际竞赛单元)
克莱蒙费朗?
陈默皱了皱眉,对这个地名感到有些陌生。
但他还是凭借着系统赋予的语言能力,和“顾远”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迅速地看懂了邮件的内容。
这封邮件,来自一个叫“克莱蒙费朗国际短片电影节”的组委会。
邮件里说,他的短片《一碗》,从全球数万部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成功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并正式邀请他作为影片的导演,前往法国克莱蒙费朗,参加为期一周的电影节活动。
邮件的末尾,还附上了一份详细的行程安排和官方的邀请函文件。
法国?
电影节?
陈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英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了。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向任何电影节,投过这部片子。
那这封邀请函,是哪儿来的?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老贺那张激动到涨红的脸。
好你个老贺!居然敢背着我搞小动作!
陈默感觉一阵头大。
他的人生,为什么总是充满了这种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才刚从维也纳回来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呢。
现在,又要去波兰华沙参加什么肖邦比赛。
结果比赛还没开始,又冒出来一个法国的电影节。
这是要让他把欧洲当自己家后花园,来回溜达吗?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扔在吧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自内心地,问出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系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玩我?”
回答他的,只有空气中,那淡淡的豚骨汤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