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云坠入怀中的那一刻,赤月听见了星盘碎裂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纹,却在她识海里炸成惊雷。
她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抱住凰云后背,右手仍紧握焚寂剑柄。指尖传来温热的湿意——是凰云嘴角溢出的血,顺着她颈侧滑落,渗进衣领。
教首站在三十丈外,掌心“启”字已碎,猩红裂痕中不断滴落黑血。他抬手抹过残痕,冷声开口:“她魂核冻结,星盘崩毁,命锁将断。你还抱什么?”
赤月没抬头。
她只觉左臂祭纹如活物般蠕动,血线沿着命锁连接处向上攀爬,直逼心口。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剧痛让她瞳孔一缩。
“你还撑着……我就不能倒。”她低吼,声音沙哑如铁石摩擦。
话音未落,她猛然抬头。
左眼瞳孔骤然收缩,化作一道竖线,血色自瞳仁深处涌出,如同熔岩灌注,整只眼球转瞬凝成燃烧的赤晶。体内残留的黑潮受此刺激轰然暴动,却不向经脉侵蚀,反而与奔涌而出的血炎猛烈交融,蒸腾起暗金色火焰,在体表凝聚成战甲轮廓。
教首脚步微退。
他眯起眼,第一次露出震动之色:“你竟敢……融合虚无之力?”
赤月没回答。
她缓缓将凰云放平,置于墨辰残角形成的灵力余波圈内。地面焦土尚存一丝紫雷余温,勉强护住她最后一缕生机。
焚寂插入身前地面,剑身嗡鸣震颤。她双手结印,引动《焚天战诀》最深处禁篇——“逆理焚心”。
经脉豁然敞开。
黑潮如洪流涌入心府,瞬间吞噬五脏六腑。她不闪不避,以纯粹战意为炉,强行炼化。每一次心跳,都喷薄出一丝暗金火流,顺着血脉奔涌全身。
火焰在皮肤下窜动,烧得骨骼发烫。她的右眼仍清明,映着昏迷的凰云;左眼却已彻底被暗金火焰占据,仿佛深渊睁开一只独眼。
教首双掌合拢,掌心裂痕张开如口,引动地底石碑残印。虚空泛起涟漪,一道道“启”字符文浮现,欲封锁四方空间。
“封!”
符文亮起刹那,赤月猛然拔剑。
没有招式,没有蓄势,仅凭气势横斩而出。
一道百丈长的暗金剑气撕裂天地,所过之处,空间如琉璃崩裂,“启”字符文寸寸炸碎。剑气余势未衰,直劈教首面门。
他双臂交叉格挡,黑潮凝成屏障。
轰!
屏障炸裂,他整个人被轰飞百丈,肩甲粉碎,黑血溅空。落地时踉跄数步,才勉强站稳。
赤月单膝跪地,左手按住心口。
那股力量几乎要撕裂她的神志。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杀了他,烧光一切。烧到这世界只剩灰烬。”
她望向凰云。
想起她指尖抚过自己手背的温度,想起她笑着说出“风雨由我来挡”的模样。
她低声说:“你说风雨由你来挡……可这一次,换我替你扛。”
她缓缓站起。
焚寂斜指地面,周身暗金火焰翻腾如龙。每燃烧一秒,生命力都在飞速流逝,但她不再压制。
教首立于焦土尽头,望着她眼中那团不属于“心”也不属于“理”的火焰,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动摇。
“你问我为何而战?”赤月冷笑,火焰顺着剑身咆哮而上,“为了她——我连‘理’都敢烧,连‘虚无’都敢吞。”
教首抬手,掌心裂痕再度涌出黑血,凝成短刃。他眼神阴沉:“你以为这就是觉醒?这只是毁灭的开端。你会亲手焚尽她最后的气息。”
赤月踏出一步。
地面龟裂,火焰蔓延。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她剑尖抬起,指向对方咽喉,“看看是谁先化成灰。”
教首双臂一振,黑潮翻涌成翼,正欲再攻——
赤月突然抬手,左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天。
命锁连接处,那一道血线竟开始逆流。
不是侵蚀,而是牵引。
她以自身为引,主动将残留在体内的黑潮抽离,汇入左眼血瞳。暗金火焰骤然暴涨,瞳中浮现出细密铭文,与地底石碑同源,却又截然相反。
教首瞳孔骤缩:“你疯了?你在用命锁反噬‘启’的规则!”
“我不是疯。”赤月一步步向前,“我是终于明白了。”
她停下脚步,距他百丈。
“你们设局,布阵,改写命锁,只为斩断羁绊。可你们从不明白——”她抬眼,左瞳如熔炉核心,“她的存在,就是我握剑的理由。”
教首怒吼,黑潮化矛,数十根直刺而来。
赤月不动。
焚寂横于胸前,暗金火焰凝成盾壁。
矛影撞上火焰,瞬间汽化。余势未止,火焰反卷,如巨浪扑向教首。
他急退,黑潮层层阻隔,仍被擦中左臂。皮肉焦黑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他喘息粗重,首次显露出忌惮。
“你不该活着。”他嘶声道,“‘兵刃’不该有心,更不该有执念。”
赤月冷笑:“那你就毁了它。”
她抬剑,剑尖直指苍穹。
暗金火焰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虚影——那是战神九斩的终极形态,第九斩·焚天。
火焰虚影缓缓举剑,与她动作同步。
教首仰头望着那道身影,掌心裂痕剧烈抽搐。
他知道,这一剑若落下,不只是伤他。
这一剑,会劈开“理”的规则,撼动整个命锁体系。
他双掌合十,黑血流淌,开始结印。
地底石碑残影浮现,与他掌心裂痕共鸣。
“那就让我看看——”他嘶吼,“是你先斩断‘启’,还是你的身体先被焚尽!”
赤月没有回应。
她只将左手轻轻覆在心口,感受着凰云命锁传来的微弱搏动。
然后,她挥剑。
焚天虚影同步斩落。
暗金剑气划破长空,直劈教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