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管家第三次跑到沈玉蓉身边,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
“小姐……后厨……后厨快要弹尽粮绝了!”
沈煜辰盯着桌上那堆成山的空盘子,脸都绿了。
他把脑袋往沈玉蓉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不是,这三个家伙也太能吃了吧,她们真的是人吗?”
沈玉蓉横了他一眼,手里的刀叉没停,“行了,闭上嘴吃你的饭,两位大师都是修行之人,饭量大不是很正常吗?”
另一头,陈露拿手肘暗戳戳顶了顶自家老爹,下巴朝正在风卷残云的夏明桃那边努了努。
“爸,我记得小禾跟我说过自己有个一顿能干五十碗饭的小师侄,想必就是她吧?”
陈寻道长顺着那边一瞧,眼皮子顿时跳了两下。
好家伙,那只烤乳猪比她脸都长,夏明桃居然一张嘴就给吞了进去。
他腮帮子都跟着酸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没跑了...我原以为小禾的饭量已经够吓人,今天见识了夏明桃,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这俩丫头,难怪能把青云宗吃到破产。”
父女俩目光在空中一碰,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个夏明桃,绝对不能带回家!
光一个宋清禾外加那只白毛狐狸,就已经快把事务所的米缸给掏空了。
这要再来个夏明桃,倒也不是养不起,只是厨房就那么点儿大,桌子也小得可怜,到时候一顿饭做下来,怕是连锅铲子都得抡出火星子。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
饭后,众人移步客厅喝茶消食。
沈玉蓉虽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骨子里却透着股爽利劲儿,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这一遭下来,她对宋清禾的本事算是服得五体投地。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以茶代酒敬了一下,神色郑重:“宋大师,这次多亏你出手,才救回我妈一命。这份恩情,我沈家记下了。往后在江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只要你开口,我沈玉蓉绝无二话。”
宋清禾也没端着,举起茶盏碰了过去,眉眼弯弯:“好说,沈小姐大气。”
“别叫沈小姐了,听着生分。”
沈玉蓉放下杯子,面上的客套散去几分,显出些许真心实意来:“咱们年纪相仿,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当朋友处,你叫我玉蓉就行。”
“好啊,那你以后叫我小禾就成。”
宋清禾从兜里摸出手机,熟练地调出二维码递到沈玉蓉面前:“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两人这边聊得热络,坐在侧边单人沙发上的沈煜辰却有些坐立难安。
他手里攥着手机,拇指在黑下去的屏幕上无意识地搓着,视线时不时往宋清禾那边飘。
想搭话又怕被怼回来,活脱脱一个想引起注意又不敢造次的毛头小子。
先前才带着保镖砸了人家的店,这会儿想套近乎,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犹豫半晌,他终于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厚着脸皮凑上前,“那个……我……我也可以叫你小禾吗?”
沈煜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咳,既然都加了玉蓉,顺道也加我一个呗?万一以后家里再招点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我也好第一时间向你求救不是?”
沈玉蓉斜睨了自家亲哥一眼,没戳穿他那点小心思,自顾自地低头品茶。
宋清禾倒是无所谓,把二维码往他面前凑了凑:“行,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平时不怎么看消息,你要是有急事找我,直接发转账或者红包,那个提示音我听得最清楚,回得也最快。”
沈煜辰:“……”
加上好友,沈煜辰点开宋清禾的头像瞅了一眼。
居然是一只可爱的雪白狐狸。
沈煜辰忍不住勾起嘴角。
“对了,还有个事儿。”
他收起手机,挺直腰杆,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属于沈家大少的自信,颇有些邀功的意味。
“你那个直播账号,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跟平台高层打过招呼了,以后谁要是敢封你的号,那就是跟沈家过不去。至于之前退回的那些打赏,你也别操心,不用退,那是你凭本事赚的。”
宋清禾点头,这确实省了她不少麻烦:“谢了。”
夜色渐深,一行人在沈家留宿。
次日天明,沈家大宅门口。
夏明桃背着那个夸张的巨锤,手里还拎着两个沈家厨师连夜打包的酱肘子,站在大门口。
宋清禾倚着门柱,掌心转着手机,懒洋洋地问她:“真不跟我回事务所,喝喝茶再走?”
“不去了。”
夏明桃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说真的,我压根不爱在城里呆着,这儿套路太深,住着憋屈。再说那老道士瞧我那架势,跟防贼似的,生怕我把他家米缸吃个底朝天。我还是喜欢像从前那样在山沟里混,那儿人实在,活得自在。”
宋清禾闻言也没再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夏明桃这种天生神力的野路子,确实不适合困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
“行。”
宋清禾低头点开手机银行,指尖飞快跳动:“钱都转你卡里了。我现在命犯五弊三缺,这钱留手里就是催命符,只能让你暂时替我保管。另外帮我把这其中的二百五十万转给宗门,你那份也别忘了交。还有——”
“记得给你师父发个短信报平安,省得他以为你在外面被人拐了。”
听到“五弊三缺”这四个字,夏明桃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可是玄门中人最忌讳的命格。
“小禾,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犯这个?”
“没办法,泄露天机了。”宋清禾把手机揣回兜里,神色平淡。
周家老太爷葬在龙虎抱财的风水宝地,吸纳了当地的龙虎之气,让周家富贵了这么多年,本就是逆天改命,到了周乾这一代按天命该遭此大劫,全家殒命。
但她横叉这一脚,算是把周家的因果全都背在自己身上,所以怎么会不遭天谴。
可惜她初出茅庐,到现在才意识到。
夏明桃盯着宋清禾看了一会儿,重重拍在她的肩头上:“不论如何,你自己保重。”
她把背后的巨锤往上颠了颠,一脸豪气干云:“我算命看相是没戏,但论打架,这世上能赢我的没几个。以后要是遇到硬茬子,或者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你就摇人。不管在哪,我分分钟杀过来帮你锤爆他的狗头。”
宋清禾揉了揉发麻的肩膀,嘴角一扯,笑了。
哪怕身负死劫,前路未卜,能有这么个随时愿意提着锤子为自己拼命的朋友,这运气也不算太差。
“行了,快走吧。”宋清禾摆摆手。
夏明桃也不再磨叽,转身扛起那柄夸张的巨锤,手里拎着两只硕大的酱肘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江城这片寸土寸金的富人区里,夏明桃的背影显得格外突兀。
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子随意系在腰间,被风吹得鼓起,硬是走出了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劲儿。
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宋清禾立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才收回视线。
裤脚忽然一紧,她低下头,正对上小白那双乌溜溜的金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