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订婚后的一片狼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手机持续的震动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来,头痛欲裂,眼睛也肿得几乎睁不开。地上,手机屏幕执着地亮着,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一堆微信消息。
有闺蜜小雨的,有部门同事的,还有……我妈的。
唯独没有林译的。
也没有顾淮之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带着冰冷的窒息感。我下意识地抬起左手,那枚钻戒依旧牢牢地套在无名指上,在晨光中折射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提醒着我那场近乎荒唐的求婚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点开微信。
小雨:“我靠!苏晴你什么情况?!林译昨晚半夜给我打电话,声音听着不对劲,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你俩怎么了?”
小雨:“你说话啊!别吓我!”
小雨:“[未接语音通话]”
同事A:“晴姐,你没事吧?顾总刚来办公室,脸色不太好,说你今天请假?”
同事b:“晴晴,需要帮忙吗?”
我妈:“晴晴,小译昨晚来家里了,坐了很久,一句话不说,眼睛红红的,问他什么也不肯讲。你们吵架了?怎么回事?”
我妈:“看到回电话。”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尤其是妈妈那条,几乎能想象出林译昨晚失魂落魄坐在我家客厅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该怎么解释?难道说,妈,我没和林译吵架,我只是当着他的面(虽然是电话里),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求婚?
我深吸一口气,先给妈妈回了条信息:“妈,我没事,就是昨晚有点不舒服先睡了。和林译……有点误会,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然后给小雨回:“一言难尽。晚上下班找你聊。”
至于同事,统一回复:“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一天,谢谢关心。”
处理完这些,我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未婚妻?这个身份像一件不合身的华丽外袍,套在我身上,沉重又别扭。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顾淮之。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醒了吗?好点没?”
公事公办的语气,听不出太多关切,仿佛昨晚那个强势求婚的男人不是他。我盯着那行字,心里五味杂陈。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
是该娇羞地回应“未婚夫”的关心?还是该质问他为何如此冲动,将我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最终,我只回了一个字:“嗯。”
他似乎也不在意我的冷淡,很快又发来一条:“好好休息。明天公司见。”
看,这就是顾淮之。他目标明确,行动果决,达到了目的,便迅速回归到他正常的节奏里,仿佛昨晚江边那场惊心动魄的求婚,只是他日程表上又一个被顺利完成的项目。
而我,却深陷在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情感狼藉中,不知所措。
一整天,我都浑浑噩噩。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味同嚼蜡。打开电视,却不知道里面在演什么。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左手无名指,那枚戒指的存在感强得惊人,硌得我心里发慌。
傍晚,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林译的电话。
响了很多声,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但那边,是一片沉默。沉重的,压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沉默。
“阿译……”我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残忍。
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他极其疲惫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他:“……为什么?”
三个字,承载了太多的痛苦和不解。
我握紧手机,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不知道。可能就是……冲动吧。”我无法跟他剖析我对顾淮之那种复杂的心动与吸引,那对他太残忍。
“冲动?”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荒谬的笑,“苏晴,我们二十年……比不上你对他几个月的‘冲动’?”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我内心最深的愧疚和自我怀疑。
“不是的,阿译……我……”我想辩解,却词穷。
“他跟你求婚了?”他忽然问。
我喉咙发紧,看着手上的戒指,艰难地应道:“……嗯。”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远,带着一种心死后的平静,“祝你……幸福。”
说完,不等我回应,他便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像是一曲我们二十年感情的终了挽歌。
我握着手机,维持着接听的姿势,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我知道,我失去他了。彻底地,永远地,失去了那个陪伴了我整个青春岁月的男孩。
“祝你幸福。”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悲伤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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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公开与无形的墙
请假一天后,我不得不回到公司。
走进办公区的那一刻,我能明显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变得复杂。好奇、探究、羡慕、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公司没有秘密,尤其是我和顾淮之这种“上司与下属”加上“闪婚”的爆炸性组合,恐怕早已在各个小群里传得沸沸扬扬。
我低着头,尽量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工位。
坐下没多久,内线电话就响了,是顾淮之的首席助理:“苏小姐,顾总请你来他办公室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向那间熟悉的总监办公室。
敲门进去,顾淮之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没打领带,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许随意,但那股上位者的气场依旧不容忽视。
“顾总。”我公事公办地称呼。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很快,又敏锐地定格在我的左手上——那枚戒指我终究没有摘下来。他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直。
“身体好了?”他问,语气平淡。
“好了,谢谢顾总关心。”
“嗯。”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审视着我,“关于我们的事情,我希望在公司内部做一个简单的公开,避免不必要的猜测和流言。你觉得呢?”
他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而是在通知我他的决定。
我还能觉得什么?只能点头:“听顾总安排。”
“下班后,跟我一起去参加一个商务酒会。”他接着说,语气不容置疑,“算是……以我未婚妻的身份,第一次正式露面。”
我心头一紧。商务酒会?那种场合,觥筹交错,虚与委蛇,是我最不擅长应对的。而且,以“未婚妻”的身份……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顾总,我……”
“礼服和造型师下午会安排好。”他打断我,递过来一张精致的卡片,“时间地点在上面。下班后司机会在楼下接你。”
我看着他,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我忽然意识到,从戴上这枚戒指开始,我的人生节奏,似乎就完全被他掌控了。
我默默地接过卡片,指尖冰凉。
“还有事?”他问,已经重新拿起了文件,一副谈话结束的样子。
“没了。”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即使什么也不说,也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下午,造型师果然准时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高级造型工作室。我被摆弄着试穿礼服,做头发,化妆。看着镜子里逐渐变得精致、却也越发陌生的自己,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那是一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面料柔软垂顺,剪裁得体,将我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暴露,又不失优雅性感。造型师帮我将长发挽起,露出脖颈和锁骨,戴上顾淮之送的那条钻石项链,与手上的戒指遥相呼应。
“苏小姐,您真漂亮,和顾总真是郎才女貌。”造型师笑着恭维。
我看着镜中那个珠光宝气的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漂亮吗?或许吧。但这身华丽的包装下,是一颗惶惑不安、充满负罪感的心。
傍晚,我坐上了顾淮之安排的车。他已经在车里了,换上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气质矜贵沉稳。他看到我时,眼神亮了一下,毫不掩饰地赞赏:“很漂亮。”
“谢谢。”我低声回应,在他身边坐下,身体有些僵硬。
去酒会的路上,我们几乎没有交流。他拿着平板在看资料,我则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成一团麻。
酒会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顾淮之一出现,便立刻成为了焦点。不断有人上前与他寒暄、攀谈。
他自然地揽住我的腰,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苏晴。”
“未婚妻”三个字,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引起细微的骚动。我能感受到那些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审视和计算。
我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配合着顾淮之,与各色人等周旋。他游刃有余,谈笑风生,而我却像个提线木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有人向顾淮之道贺,语气暧昧:“顾总好福气,苏小姐年轻漂亮,真是金童玉女啊。”
也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背景,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端着酒杯,指尖发凉。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我像个突兀的闯入者。我和顾淮之之间那巨大的身份、阅历、圈层的差距,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他去应酬几位重要的客户,让我先在休息区稍等。我如蒙大赦,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揉着因为长时间保持微笑而有些发僵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熟悉,却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苏晴?还真是你。”
我抬头,心里猛地一沉。
是周倩。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同事,也是……曾经公开表示过对顾淮之有好感的人。她家世不错,自身条件也优越,一向眼高于顶。
此刻,她正用一种挑剔而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最后定格在我手上的钻戒和脖子上的项链。
“手段可以啊。”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尖刻,“不声不响,就把我们高高在上的顾总拿下了。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方法?爬床?还是借工作之便……?”
她的话恶毒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体无完肤。我的脸瞬间涨红,血气上涌,想要反驳,却因为生气和委屈,嘴唇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小姐。”一个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顾淮之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就站在我身边。他的脸色沉静如水,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周倩。
周倩没想到顾淮之会突然出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自镇定:“顾总……”
“看来周氏企业的教养,令人不敢恭维。”顾淮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降温了几度,“对我的未婚妻出言不逊,就是对我顾淮之的挑衅。需要我亲自致电周董事长,问问他是如何教育晚辈的吗?”
周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顾总,对不起,我……”
“道歉。”顾淮之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周倩咬着嘴唇,极其不情愿地转向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顾淮之没再看她,而是伸手,将我从座位上扶起来,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揽住我的肩,对着周围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目光的人,朗声道:“苏晴是我的未婚妻,是我顾淮之认定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她的不实揣测和恶意中伤。否则,就是与我顾淮之为敌。”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这个小角落,带着绝对的维护和宣告。
一时间,周围安静下来。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忌惮。
我被顾淮之护在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力量。这一刻,我应该是感动的,安全的。但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涌起一股更深的茫然。
他维护的,究竟是我苏晴这个人,还是他“顾淮之未婚妻”这个身份,以及他所代表的,不容侵犯的权威?
在这场他主导的游戏里,我究竟是他的爱人,还是……一件需要被贴上专属标签,不容他人觊觎的所有物?
酒会结束后,坐在回去的车上,我们依旧沉默。
我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忽然觉得很累。
“今天,谢谢你。”我低声说。
他侧头看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你是我未婚妻,维护你是我的责任。”
责任。
又是这个词。
我心里那点微弱的暖意,瞬间冷却。
也许,对我而言是惊涛骇浪的感情,对他而言,只是一份需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我们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却坚固无比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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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习惯的剥离与青梅的远行
和林译彻底断联后的日子,像一杯不断被兑水的酒,味道越来越淡,却也越发清晰地映照出生活的苍白。
我的生活似乎被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戴着“顾淮之未婚妻”这个华丽头衔的光鲜生活。偶尔陪他参加必要的应酬,在他的社交圈里扮演着得体但沉默的角色。他送我的礼物越来越贵重,从珠宝到包包,甚至在我生日后不久,直接给了我一张副卡。他似乎在用他的方式,履行着一个“未婚夫”的职责,物质上极大方,情感上却……疏离而克制。
我们很少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看电影、散步。最多的相处时间,竟然是在公司,依旧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对我工作要求依旧严格,甚至因为避嫌,有时显得更为挑剔。下班后,他往往很忙,有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客户。我们甚至连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另一部分,则是我剥离了林译之后,显露出巨大空洞的私人生活。
再也没有人每天雷打不动地给我带早餐,我常常因为赶时间而饿着肚子冲到公司。
再也没有人在我加班时,默默给我点好外卖,还备注“不要香菜,多加一份醋”。
再也没有人在我生理期时,提前准备好红糖姜茶送到我桌上。
再也没有人听我絮絮叨叨工作中的烦恼,然后用他特有的温和方式开解我。
周末,再也没有人拉着我去探索新开的餐馆,或者只是窝在我家沙发里,一起看一部无聊的老电影。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当它存在时,你感觉不到它的珍贵。当它被硬生生剥离时,留下的那个伤口,日夜不停地提醒着你它的重要性。
我开始失眠,会在深夜突然醒来,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林译的消息,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对话框发呆。走过我们一起走过的街道,看到我们一起吃过的小店,甚至闻到某种熟悉的气味,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闺蜜小雨看我状态不对,约我出去喝了几次咖啡。听我断断续续地讲述这些,她叹了口气:“晴晴,你这是典型的戒断反应。你对林译,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亲情,你就是依赖成瘾了。现在硬戒,当然难受。”
“那我选错了吗?”我红着眼睛问。
小雨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对顾淮之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是晴晴,既然已经选了,就别回头看。否则,对三个人都是折磨。林译他……也需要时间走出来。”
提到林译,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关于林译的消息,我大多是间接从小雨或者我爸妈那里听来的。
我妈说,林译后来去我家吃过一次饭,话比以前少了很多,但依旧有礼貌。他跟我爸妈说,他申请了调职,公司在外地有个新项目,他主动要求过去,可能要去一年甚至更久。
我爸妈虽然惋惜,但也表示理解和支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顾淮之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吃饭,为了庆祝某个项目的成功。
那一刻,我手里的刀叉差点没拿稳,撞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了?”顾淮之抬眼看我。
“没……没什么。”我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用力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仿佛在切割着自己麻木的心脏。
他要走了。
离开这个充满了我们共同回忆的城市。
远离我这个……残忍的背叛者。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对我们彼此而言。
林译走的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很像那些青春疼痛小说里写的离别场景。
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几点的航班,也没有去送他。我没有立场,也没有勇气。
我请了一天假,一个人待在家里。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被雨雾笼罩的街道,车辆行人匆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流动,只有我被困在了原地。
我知道,有一班飞机会载着他,离开我的生活。
二十年的陪伴,最终以这样的方式,仓促落幕。
我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钻戒。它见证了我如何为了另一段关系,亲手埋葬了我的过去。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混合着窗外的雨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阿译,再见。
祝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真正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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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裂痕与冰山一角
林译的离开,像抽走了我最后一丝精气神。我变得更加沉默,在公司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几乎不与人说话。下班就回家把自己关起来。
顾淮之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但他并未过多询问。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内心世界的人。或者说,他并不认为我的情绪是什么需要他花费大量精力去处理的重要问题。
我们之间那种无形的墙,越来越厚。
直到那天,因为一个重大项目的最终方案,我和他发生了第一次正面冲突。
这个项目原本是我主要负责的,前期投入了大量心血。但在最后一次内部评审会上,顾淮之却提出了一个几乎颠覆性的修改方向,理由是“更符合集团战略布局,商业回报率更高”。
但他的方案,在我看来,完全违背了项目初衷,为了商业利益不惜牺牲用户体验和核心价值。
会议上,我据理力争,试图挽回。
“顾总,我认为原方案更能体现我们产品的核心优势,用户调研数据也支持这一点。如果按照您说的修改,可能会流失我们的核心用户群……”
顾淮之面无表情地打断我:“商业决策不能只讲情怀。苏经理,你的视角太局限了。”
他的语气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权威,那种在公开场合被全然否定的感觉,让我无比难堪,也激起了我压抑已久的叛逆。
“但这不仅仅是情怀!这是对项目负责,对用户负责!”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我们。未婚夫妻在会议上针锋相对,这简直是年度大戏。
顾淮之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看着我,目光锐利如冰:“我是这个项目的最终决策人。按我说的方向修改,明天我要看到新方案。”
说完,他合上文件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我僵在原地,感受着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委屈、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我。
下班后,我破天荒地没有等他(虽然我们也很少一起下班),直接回了家。
晚上快十点,顾淮之才回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似乎是刚应酬完。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打开灯,看到我,皱了皱眉:“还在为今天的事生气?”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是我的心血。”我抬起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你甚至没有认真听我的解释,就全盘否定。”
他松了松领带,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烦:“苏晴,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希望你能分清。在公司,我是你的上司,我的决策,你需要服从。”
“所以,在你眼里,我永远就只是一个需要‘服从’的下属,对吗?”我忍不住质问道,“即使我是你的未婚妻?”
顾淮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不要无理取闹。这个决定是从公司整体利益出发。”
“公司利益?还是你顾淮之的个人业绩和权威?”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委屈、迷茫、不适,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苏晴,注意你的言辞。”
客厅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们对视着,仿佛两个对峙的陌生人。他眼神里的冷漠和疏离,让我感到彻骨的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警告:“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也不要以为,‘未婚妻’这个身份,可以让你在我的工作领域拥有特权。”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我瞬间清醒,也彻底绝望。
原来,在他划定的界限里,我永远无法跨越“下属”这个身份。他的世界等级森严,而我和他的关系,只是他庞大帝国的一个附属品,需要严格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分房睡。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硌得生疼。我第一次产生了把它摘下来的冲动。
而与此同时,一个之前被我一直忽略的疑点,忽然浮上心头。
顾淮之,这样一个冷静、理智、一切以利益为导向的男人,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一个无论家世、背景、阅历都与他相去甚远的普通女孩,如此冲动地求婚?
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心动”和“吸引”吗?
这不符合他的人设逻辑。
在他的世界里,感情,难道不也应该是一场精密的计算,一次有价值的投资吗?
那我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他认为值得他用婚姻来投资的“价值”?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我的心脏,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和他之间,似乎并不只是感情浓淡的问题。
在那座看似完美的冰山之下,是否隐藏着我不知道的,更巨大的阴影?
我们的开始,是否本身就建立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上?
而这个秘密,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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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预告:
苏晴与顾淮之的关系降至冰点,对求婚动机的怀疑如同种子般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而远走的林译,真的能彻底放下过去吗?当苏晴开始试图探寻顾淮之的过去,她会发现什么?那个隐藏在冰山下的秘密,是否会彻底摧毁这艘本就航行得摇摇欲坠的“未婚夫妻”之船?
选择天降的代价,远比苏晴想象得更加沉重。当激情的光环褪去,现实的狰狞面目逐渐显露,她将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