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被突破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每个人头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甄嬛，等待着她的决断。
甄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九爷！好狠的算计！谈判是假，稳住自己是真，暗地里早就派人去抄后路！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娘娘！怎么办？”施宣慰使的声音已经变调。
甄嬛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但神情却在这一刻陡然变得异常冷静。越是绝境，越不能乱！
“桑坤！”她厉声喝道。
“在！”
“你立刻带所有能调动的护卫队，去后山密道口！不计代价，给我堵住！至少要撑半个时辰！”甄嬛语速快如连珠，“记住，利用地形，用火，用毒，用一切手段！不许放一个黑衣武士进到内城！”
“明白！”桑坤狞笑一声，拔出刀，转身就冲，边跑边吼，“护卫队的！跟老子上！剁了那群黑皮狗！”
“阿依莎！”甄嬛看向脸色苍白的女首领。
“姐姐！”阿依莎强撑着站直身体，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你去船厂，带上陈师傅和所有工匠、水手，上船！”甄嬛的声音斩钉截铁，“把所有能动的船都开出去！不要靠近‘冥海’号，绕到侧面，骚扰其他几艘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给城墙争取时间！”
阿依莎一愣：“可是姐姐，那门怪炮……”
“那炮交给我！”甄嬛打断她，“执行命令！快！”
阿依莎咬了咬牙，深深看了甄嬛一眼，转身冲向船厂方向。她的伤还没好，跑起来一瘸一拐，但速度竟然不慢。
“施大人！”甄嬛最后看向施宣慰使。
“臣在！”
“你带人，立刻疏散城墙附近的百姓，往内城山洞撤！把所有库存的火油、火药，全部搬到城墙上！”甄嬛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九爷想炮击？好！我让他炮击！等他开炮之后，我要你把整个码头和这片城墙……变成火海！”
施宣慰使倒吸一口冷气：“娘娘，那我们自己的人也……”
“执行命令！”甄嬛一字一顿，“我们没有退路。要么一起死，要么拼一条活路出来！”
“……遵命！”施宣慰使重重一跺脚，转身嘶声大喊，“所有人！动起来！快！”
整个旧港像一锅瞬间煮沸的水，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奔跑起来。哭喊声、命令声、脚步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种亡命的躁动。
甄嬛则带着两名亲卫，冲向城墙最高处的了望塔。她要去看看，九爷的“噬魂炮”，到底什么时候会响！
海面上，“冥海”号甲板。
九爷依旧站在那面巨大的海图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计算时间。
“九爷，后山那边已经得手，正在向内突破。”一名黑衣武士单膝跪地禀报，“不过抵抗比预想的激烈，桑坤带人死守，进度稍慢。”
“无妨。”九爷淡淡道，“本来就是牵制。甄嬛现在应该焦头烂额了吧？”
他抬头，透过舷窗望向旧港城墙，目光落在那座最高的了望塔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正朝着这边望来。
“倒是沉得住气。”九爷嘴角勾起，“传令，‘噬魂炮’充能完毕立刻发射，目标——旧港主城门楼。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希望’是怎么消失的。”
“是！”
了望塔上，甄嬛死死盯着“冥海”号炮口那越来越盛的幽蓝光芒。她能感觉到，那股毁灭性的能量正在积聚，也许几十个呼吸之后，就会喷薄而出！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硬抗？不可能！那东西连“黑潮”都能重创，旧港这破城墙连一炮都接不住！
躲？往哪里躲？一旦城门楼被毁，军心立刻崩溃，后面黑衣武士杀进来，就是一场屠杀！
她的脑子疯狂转动，回忆着在恶魔角看到的一切，回忆着“黑潮”日志的记载，回忆着尚青莲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噬魂炮”发射时，炮口会有极强的能量喷发，同时船体会有短暂的震动和能量波动……那个瞬间，“冥海”号的防护会不会出现空隙？就像……就像人在全力挥拳时，胸口会空门大开？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她心中猛地炸开！
她转身，对身边一名亲卫吼道：“去找尚青莲！立刻！马上！告诉她，想活命，想报仇，就来这里见我！”
亲卫愣了一下，随即飞奔跑下了望塔。
甄嬛继续盯着海面，同时留意后山方向。喊杀声和爆炸声已经隐隐传来，桑坤那边打得很惨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像刀子在割肉。
终于，“冥海”号炮口的幽蓝色光芒亮到了极致，整个炮身都在发出低沉的嗡鸣，连海面都开始荡漾起不寻常的波纹！
就是现在！
“娘娘！尚姑娘到了！”亲卫带着人冲上了望塔。
尚青莲依旧是一身素衣，脸色平静，仿佛外面天塌地陷都与她无关。她看着甄嬛：“你找我？”
“九爷要你的人头。”甄嬛开门见山，“后山的黑衣武士，有一半是冲着你来的。”
尚青莲眼神微冷，却没有太多意外：“所以呢？”
“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甄嬛语速极快，“我想赌一把，赌赢了，我们都能活，九爷会元气大伤。赌输了，大家一起死。”
“怎么赌？”
甄嬛指着海面上那艘即将开炮的“冥海”号：“‘噬魂炮’发射的瞬间，整艘船的能量防御会有短暂漏洞。我要你，用你琉球秘传的那种‘影遁’之术，带我靠近‘冥海’号，登上那艘船！”
尚青莲瞳孔骤然收缩：“你疯了？‘噬魂炮’发射时的能量乱流，足以撕碎任何靠近的小船！我的‘影遁’只能遮掩身形，挡不住那种冲击！”
“不需要完全挡住！”甄嬛眼中燃烧着火焰，“只要我们能靠近到百步之内！陈师傅改造了一条特制的小艇，船头包了铁，船底加装了水密隔舱，能扛住第一波冲击！我们需要的就是那几息的时间，趁他们注意力都在炮击上，趁船上能量紊乱，摸上去！”
“上去之后呢？”尚青莲盯着她，“就算上去了，凭我们两个，能做什么？”
“斩首！”甄嬛吐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冰，“杀了九爷，或者毁了那门炮！群龙无首，‘冥海’号再厉害也只是一堆废铁！”
尚青莲沉默了。她看着甄嬛疯狂而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海面上那艘如同魔神般的黑船。她知道，甄嬛说的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但也是九死一生的机会。
“为什么找我？”尚青莲问，“阿依莎身手比我好，桑坤更悍勇。”
“因为他们都不是‘暗杀者’。”甄嬛直视她的眼睛，“你是。你在巨蜥岛待过，你了解九爷的部分习惯，你擅长隐匿和一击必杀。而且……你和九爷有仇。这个理由够不够？”
尚青莲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快意：“够。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甄嬛看向海面，“下一炮充能还需要时间，我们必须在他开炮前靠近！陈师傅的船就在下面码头！”
两人不再废话，冲下了望塔。码头上，陈老匠师正守着一艘看起来其貌不扬、但船头包着厚重铁皮的单桅小艇，急得团团转。
“娘娘！船准备好了！但这太冒险了！那炮……”
“陈师傅，旧港的生死，就在此一举了。”甄嬛拍了拍老匠师的肩膀，“如果我们失败了，你立刻跟着施大人撤离。”
说完，她和尚青莲跳上小艇。尚青莲盘膝坐在船头，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淡淡的、如同水雾般的灰色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缓缓笼罩住整条小艇。
小艇悄然滑出码头，没有升起船帆，只靠两支长桨静静划动，在尚青莲的“影遁”术遮掩下，如同融入海面背景的一片阴影，朝着“冥海”号侧后方迂回靠近。
与此同时，“冥海”号上。
“九爷，‘噬魂炮’充能完毕！”炮手高声禀报。
九爷站起身，走到舷窗前，看着远处旧港城墙上的骚乱，眼中毫无波澜：“发射。”
炮手猛地拉动击发机关！
嗡——轰！！！
一道粗大的幽蓝色光柱，从“噬魂炮”炮口喷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海水蒸发！光柱以恐怖的速度直射旧港主城门楼！
几乎在光柱射出炮口的同一瞬间，整个“冥海”号剧烈震动！船身上那些复杂的纹路明暗闪烁，甲板上的黑衣武士都有些站立不稳，注意力全被那毁天灭地的一炮吸引！
就是现在！
距离“冥海”号不到一百五十步的海面上，那艘被灰色雾气笼罩的小艇，如同离弦之箭，猛然加速！
尚青莲脸色惨白，七窍都渗出血丝！维持“影遁”的同时还要抵抗“噬魂炮”发射带来的能量余波，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她咬紧牙关，双手印诀变幻，灰色雾气更加浓郁！
甄嬛趴在船头，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冥海”号船身。她能感觉到恐怖的能量乱流像刀片一样刮过小艇，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包铁船头甚至开始发红、变形！
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抓稳！”尚青莲嘶声喊道，同时撤去了“影遁”！灰色雾气瞬间消散，小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此刻，“冥海”号上的人还处在炮击后的短暂混乱和观望中，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侧后方贴近的这艘小船！
“抛钩索！”甄嬛低喝。
两条带着铁爪的绳索甩出，精准地钩住了“冥海”号侧舷一处较低的舷窗边缘！这里是船体防御的相对薄弱点！
两人如同灵猿，顺着绳索飞速向上攀爬！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翻上了舷窗，滚进了黑暗的船舱走廊！
成功了！她们真的登上了“冥海”号！
但还没等她们喘口气，急促的警报声就在船舱内响起！
“敌袭！侧舷有敌人登船！”
“冥海”号的反应速度极快！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分开走！”甄嬛当机立断，“你去动力舱或者弹药库，制造混乱！我去找九爷！”
尚青莲点头，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走廊拐角。她熟悉这类大船的结构，知道哪里最致命。
甄嬛则深吸一口气，拔出贴身藏着的匕首，朝着记忆中九爷所在的主舱室方向摸去。船舱内部结构复杂，通道交错，但她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竟然避开了好几队搜查的黑衣武士，不断深入。
外面的海面上，旧港主城门楼方向，腾起了冲天的烟尘和火光！隐约能听到城墙崩塌的巨响和无数人的惨叫！
“噬魂炮”击中了！旧港的城门楼……完了！
甄嬛心脏狠狠一抽，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只有杀了九爷，旧港才有一线生机！
她终于摸到了主舱室附近。这里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门口站着四名气息沉凝的黑衣武士，眼神锐利如鹰。
硬闯不可能。甄嬛躲在拐角阴影处，脑中飞快思索。就在这时，她听到舱室内传来九爷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旧港已破，传令下去，让后山的人加快速度，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甄嬛和阿依莎的人头，还有那个琉球女人……”
甄嬛眼中寒光一闪，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皮囊——这是陈老匠师之前给她防身的“迷烟弹”，里面混合了剧毒的瘴气花粉和刺激性粉末。
她算准风向和距离，猛地将皮囊朝守卫脚下扔去，同时自己屏住呼吸，向反方向翻滚！
“什么东西？！”
守卫警觉地低头，皮囊正好炸开！一团浓密的、带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黄绿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有毒！闭气！”守卫惊呼，但已经晚了！靠得最近的两个守卫吸入烟雾，顿时双眼刺痛，剧烈咳嗽，眼泪鼻涕横流，战斗力大减！
另外两个守卫急忙后退掩住口鼻，而甄嬛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如同狸猫般从他们侧方掠过，一脚踹开舱门，冲了进去！
主舱室内，九爷正站在海图前，身边只有那名阴鸷的谋士。看到破门而入、满脸烟尘却眼神凌厉的甄嬛，九爷明显愣了一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能突破重重防御，直接杀到他面前！
“甄嬛？”九爷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异，“你怎么上来的？”
“走过来的。”甄嬛喘息着，匕首横在胸前，死死盯着九爷，“九爷，你的死期到了。”
“就凭你？”九爷哑然失笑，但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他缓缓从黑袍下抽出一柄细长、泛着幽蓝光泽的剑——那剑的材质，竟和“噬魂炮”有些相似！
“我承认，小看你了。”九爷挽了个剑花，“但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剑尖已到甄嬛咽喉！
快！快得不可思议！
甄嬛根本看不清剑路，全靠本能向后仰倒，同时匕首向上格挡！
铛！
匕首与细剑碰撞，竟然爆出一溜火星！甄嬛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匕首差点脱手！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撞在舱壁上，喉头一甜！
差距太大了！九爷不仅是势力首领，他本身的武艺，也高得可怕！
“你的勇气可嘉，但实力……”九爷摇头，一步步逼近，“下辈子，记得别招惹不该惹的人。”
细剑再次刺出，直取心口！
甄嬛眼中闪过绝望，但下一秒，那绝望就变成了疯狂！她不退反进，迎着剑尖扑了上去，竟是要用身体去撞剑！
九爷眉头一皱，剑势下意识缓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
甄嬛左手猛地一扬，一把刚才从地上抓起的、混合了迷烟灰尘的沙土，狠狠撒向九爷的面门！
同时，她右手握紧匕首，用尽全身力气，不是刺向九爷，而是刺向——九爷身后那面巨大的海图！更准确地说，是海图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镶嵌着幽蓝色晶石的控制台！
那是她刚才冲进来时就注意到的！和“噬魂炮”炮身上的晶石同源！很可能是整艘船的能量节点之一！
“你找死！”九爷侧头避开沙土，细剑加速刺下！
噗嗤！
剑尖刺入甄嬛左肩，鲜血飙射！
但甄嬛的匕首，也狠狠扎进了那块幽蓝晶石！
咔嚓！
晶石碎裂！
嗡——！！！
整艘“冥海”号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噬魂炮”发射时还要剧烈！船舱内的灯光瞬间明灭不定，那门“噬魂炮”炮身上的光芒也骤然黯淡、紊乱！
“你干了什么？！”九爷又惊又怒，抽剑就要再刺。
但就在这时，整艘船猛地向一侧倾斜！同时，下层船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惊呼！
“九爷！动力舱爆炸！底舱进水了！”
尚青莲得手了！
甄嬛捂着肩膀伤口，靠着舱壁，看着脸色铁青的九爷，露出一个染血的、疯狂的笑容：“九爷……看来，是你到此为止了。”
外面，海面上。
旧港城墙虽然被轰塌了一段，但预料中的总崩溃并没有到来。因为几乎在城门楼被毁的同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冥海”号冒起了滚滚浓烟，船体倾斜，另外四艘战船慌忙围拢过去试图救援，再也顾不上攻击旧港！
而阿依莎带领的船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趁机从侧面发动了决死突击！几条快船悍不畏死地撞向最近的一艘九爷战船，接舷跳帮，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后山方向，桑坤浑身是血，但竟然真的带人顶住了黑衣武士的进攻，甚至还发起了一次反冲锋，将敌人逼退了一段距离！
绝境之中，旧港这群残兵败将，竟然真的……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生路！
“冥海”号主舱室内，九爷看着摇摇欲坠的船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明明重伤濒死、眼神却亮得吓人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了事情超出了掌控。
他缓缓抬起细剑，剑尖对准甄嬛的眉心。
“一起死吧。”他冷冷道。
然而，就在他要刺下最后一剑时——
轰隆！！！
更加剧烈的爆炸从船底传来！“冥海”号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海水疯狂涌入！
整艘船，开始快速下沉！
（第15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