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又道:“哥哥,今日韩存保不仅布下梅花阵,还与哥哥立下赌约。
虽我军不惧官军,但若久不能破阵,士气必然受损。
长此以往……”
陆谦摆手道:“学究所言我明白。
诸位随我再去城头察看,或许能寻得破阵之法。”
众人遂登城观察阵势。
良久,见无人发言,陆谦叹道:“此阵确实精妙。
如今天色已晚,有劳栾教师守城,其余弟兄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议破阵之事。”
众人正欲离去,陈丽卿忽然开口:“夫君稍待。”
陆谦问道:“夫人还有何事?”
陈丽卿答道:“既然夫君与各位叔叔都不识此阵,妾身倒知道一人。
若能请她相助,必定能够破阵。”
“哦?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位豪杰?”
陆谦连忙追问。
“那是妾身的表妹,姓刘名慧娘……”
不待陈丽卿说完,陆谦惊喜道:“夫人说的莫非是那位天资聪颖、过目不忘,精通兵法阵法,人称女诸葛的刘慧娘?”
这厮对刘慧娘其实早有留意,还曾命旱地忽律朱贵派了两名机灵的细作去打探她的消息!
早先陆判官去北地石鼓山救九纹龙史进时,就打算顺路往沂州府胭脂山安乐村走一趟!
为的就是寻那女诸葛刘慧娘,因她才是陆谦心中最中意的压寨夫人!
可惜后来陆寨主被杂事缠身,耽搁了下来。
如今被陈丽卿一提,陆谦心里又痒了起来。
“夫君竟也听过我慧娘表妹的名字?”
陈丽卿听陆谦这么说,有些意外。
“啊这……我是从岳父那里偶然听说的!”
陆谦心头正飘,急忙搪塞。
丽卿小娘子见陆判官一脸荡漾,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冷哼一声:
“夫君莫非又打慧娘表妹的主意?先告诉你,我慧娘表妹早已和景阳镇陆路总管云天彪之子定了亲!”
陆谦尴尬一笑,正要开口,一旁的扈三娘冷冷接话:
“丽卿姐姐既知夫君花心,何必又提什么女诸葛?”
军师吴用最会做人,见陆寨主面露窘色,连忙劝道:
“两位嫂嫂听小生一言!
那女诸葛刘慧娘既有如此大才,何不请她前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破韩存保的梅花大阵!”
听了智多星吴用的话,陈丽卿与扈三娘对视一眼,又齐齐白了玉面判官陆谦一眼,这才作罢。
“咳咳!”
陆判官故作未见,摸了摸鼻子说道:
“自陈老提辖说起女诸葛刘慧娘有经天纬地之才,我就想请她上梁山入伙。
可惜后来一直被杂事所累,耽搁至今。
这次正好借请她助阵破梅花阵的名义,邀她入伙!”
吴用抚须道:“沂州路远,寨主哥哥还要应付官军进攻。
不如派探息营头领飞天虎扈成走一趟?
以扈成的脚程,来回不过数日……”
话未说完,陆谦便打断:“不妥!刘慧娘既有这等才智,必是智计超群之人。
若非我亲自去请,怎能显出梁山诚意?
更何况她是否愿意相助,还未可知。
必须我亲自走一趟沂州!
我决定带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险道神郁保四三位兄弟,随丽卿夫人同去。”
陆谦抱拳道:“俺去去便回,独龙岗上的事,就托付给吴军师和众位兄弟了!”
吴用拱手回礼,神色从容:“哥哥放心,只要有吴用在,绝不让官兵踏进独龙岗半步!”
陆谦点点头,又向众人嘱咐:“我不在时,诸位兄弟切记只与韩存保斗将,莫要再与他斗阵。
一切等我回来再作计较!”
“谨遵哥哥之命!”
众好汉齐声应和。
陆谦随即让众人散去休整,自己回毒龙军寨稍作收拾,便带着吕方、郭盛、郁保四三人,跟着陈丽卿快马加鞭赶往沂州府。
……
再说那沂州东城防御使刘广,原是梁山军师陈希真的连襟,也是陆谦之妻陈丽卿的姨父。
此人在荡寇中位列雷部三十六将第八,为人仗义,文武双全,性情刚烈。
他与景阳镇兵马总管云天彪交情深厚,两家还定下了娃娃亲。
时任沂州知府的高封,乃是高俅的同族兄弟,也是高廉的胞弟。
这高封继承了高家一贯的作风,贪婪无能,昏庸腐朽。
他与府中师爷阮其祥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刘广为人正直,家中颇有余财。
高知府与阮师爷为图谋他的家产,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将他打入大牢。
二人本想置刘广于死地,幸好当案孔目孔厚四处周旋,才保住他的性命。
刘广虽被削职为民,却因此心灰意冷,索性带着全家迁到胭脂山下的安乐村隐居。
安乐村地处偏僻,山环水绕,刘广一家在此过得倒也安然自在。
这日,刘广正与二子刘麟在家中饮茶闲谈,忽有下人来报:“老爷、二公子,门外有位沂州来的差官,说是有机密事求见!”
刘麟闻言怒道:“爹爹早已卸官隐居,他们为何还追到此处?莫非真要赶尽杀绝?若逼急了,我定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刘广摆手道:“我儿莫急。
待我先见见那差官,看他所为何事,再作打算。”
说罢,便命下人请差官到客厅用茶。
过了一阵,刘广父子见一个官员打扮的人被领进厅中,定睛一看,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
那人容貌清奇,身穿官服,腰系玉带,面容白皙,鼻梁挺直,下颌蓄着一把黑须,神态温和而正气凛然。
一进厅来,他便向刘广行礼,刘广急忙上前扶住他,惊喜地说道:
“刚才下人通报说有沂州官员来找我,我和麟儿还以为是高封和阮其祥不肯放过,派人来报复。
哪知道竟是恩公您来了!
当初刘广能保住这条命,全凭恩公仗义相救!恩公快请坐,麟儿,还不赶紧给恩公上茶!”
原来这位沂州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救过刘广的当案孔目孔厚。
几人互相见礼,寒暄几句之后,孔厚神情一肃,说道:
“闲话就不多说了,小弟这次来,是有要紧事向兄长禀报。”
刘广以为孔厚来安乐村是有事相求,立刻说道:
“恩公尽管说!只要是我刘广能做到的,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为恩公赴汤蹈火!”
不料孔厚却道:“兄长误会了,并不是小弟有事相求。”
刘广闻言一愣,正要发问,只听孔厚继续说道:
“自从兄长被免职后,师爷阮其祥就顶了您的缺,做了沂州东城防御使。
那家伙实在是阴险小人!
昨天大公子刘麒陪祖母去沂州城买东西,正好撞见阮其祥。
那家伙竟命令手下士兵,把麒公子和祖母当作贼人抓走了!”
“好个狗贼!竟敢如此猖狂,真是该死!”
二公子刘麟气得跳了起来。
“依小弟看,阮其祥敢这么大胆,一定是受了知府高封的指使!他们的目的,无非还是贪图兄长的家财。”
孔厚说道,
“我听说麒公子不肯招认,已经受了不少刑罚,连祖母也被关进大牢了。
小弟本想暗中设法搭救,无奈官职低微,拗不过高知府和阮师爷。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偷偷来安乐村向兄长报信,一起商量怎么救出麒公子和祖母。”
刘广父子听完,都怒不可遏。
二公子刘麒忍不住一脚踢开凳子,跳起来怒吼:
“好个贼人!我大哥和祖母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打破沂州城,取高封和阮其祥的狗命!”
刘广沉声喝斥:“你在这儿发火有什么用?
沂州城是大城,城里的兵马都监黄魁、李飞豹都是武艺高强的人,更有数万兵马驻守,岂是你一个年轻人能随便打破的?”
孔厚连忙劝道:“兄长和麟公子都别急!我们不妨先仔细商议,一定能想出个周全的办法!”
刘广沉吟许久,神色颓然道:“麒儿与母亲既已入狱,若无人照应,只怕要多受折辱!劳烦恩公先回沂州,代我照料他二人。
待我思得良策,便即刻赶往沂州城!”
孔厚当即应道:“既如此,小弟先行一步。
只是兄长须尽快行事,若那高知府与阮师爷失了耐心,只怕麒公子与祖母性命堪忧。”
送走孔厚后,刘广父子枯坐厅中,相对无言。
忽闻一道清越嗓音传来:“父亲与二哥为何愁容满面?可是遇着了难事?”
话音未落,但见一女子翩然入厅。
她身着素白罗裙,裙摆暗绣蝶纹,云鬓轻绾,珠蝶垂额,虽未施粉黛,却难掩绝代风华。
此女正是通晓兵法、过目不忘,人称“女诸葛”
的刘慧娘。
刘广见女儿来到,知她素来机敏,便将刘麒与老夫人被高封、阮其祥擒拿之事细细道来。
刘慧娘听罢轻蹙娥眉,凝神思索。
一旁刘麟忽眼睛一亮,急道:“父亲当年在沂州为官时,与景阳镇兵马总管云天彪交情深厚,更将小妹许配其子云龙。
何不请云总管出面说情?或可救出兄长与祖母!”
刘广却连连摆手:“云总管性情刚烈,最憎 ** 污吏。
要他向高封低头求情,断无可能。
纵使他肯相助,那高封又岂会听劝?若二人争执起来,反害了你兄长性命。
且先听听慧娘有何见解。”
刘麟听了,有些不快地说道:“小妹就算智计再多,终究是个柔弱女子!一时之间,能有什么好办法?”
话音刚落,一直蹙着眉的女诸葛刘慧娘舒展了眉头,微微皱起琼鼻,对二哥娇声说道:
“二哥这么看不起人!既然觉得小妹不行,那就请二哥想个妙计,把大哥和祖母救出来!”
“嘿!是我一时嘴快,小妹千万别生气!二哥一个粗人,哪里能有什么好主意?”
刘麟讪讪笑道:
“还是小妹来拿主意,我跑腿办事就是!”
刘慧娘不再理他,转头问刘广:
“女儿听说父亲和昔日的东京南营提辖陈希真有姻亲关系,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