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祥麟为人豪爽,却也知进退,先前已答应陆谦上梁山入伙,此时不便自作主张。
他哈哈一笑,对刘广说道:“刘防御使有所不知,来贵府之前,我已答应陆谦哥哥,率全寨投梁山入伙。
因此,此事我作不得主,是否动用猿臂寨之力,全凭陆谦哥哥定夺。”
刘广、刘麟、刘慧娘齐齐望向陆谦。
陆谦笑道:“我既已应下,必当全力相助。
猿臂寨既属梁山,调兵遣将自不在话下。
不过,我尚有一事要问:此番我等前去搭救麒公子与老夫人,必然与官府冲突,事成之后,刘防御使有何打算?”
刘广神色黯然,叹道:“不瞒陆寨主,老夫一心忠君报国,却屡遭奸人陷害,早已心灰意冷,厌倦这世道。
待救出麒儿与老母,这胭脂山便待不下去了,只能另寻一处僻静之地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哼,你想得倒美,这天下哪还有什么清净之地可躲?”
险道神郁保四冷笑一声说道。
郁保四兄弟所言甚是!刘防御使虽欲避开纷争,只怕旁人却不肯轻易放过!”
陆谦含笑道,
“远的不提,单说那沂州知府高封——我等此去救人,必与他起冲突。
他若活着,定会与刘防御使纠缠不休;他若死了,他那太尉堂兄高俅、高唐州知府胞兄高廉,又岂肯善罢甘休?”
刘广细思其中利害,不由得问道:“那依陆寨主之见,该当如何?”
陆谦正欲开口,女诸葛刘慧娘已先说道:“如今这世道,已难寻安身之地。
陆寨主之意,莫不是劝爹爹投奔梁山?”
陆谦微笑颔首:“某家正有此意!”
“俺愿上梁山入伙!正好杀尽天下 ** 污吏!”
二公子刘麟拍手叫道。
刘广闻言却怒斥刘麟:“你我皆是大宋臣民,生为大宋人,死亦为大宋鬼!纵有高封这等奸贼陷害,岂可失了忠君报国之心?你这般言语,岂不让祖宗蒙羞,受万世唾骂?”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小温侯吕方冷声道:“此言何意?莫非瞧不起我等落草之人?”
“正是!既不屑与我等为伍,又何必出手相助!”
赛仁贵郭盛也面现怒容。
紫面太岁真祥麟摇头叹道:“本欲邀刘防御使往猿臂寨聚义,不料在他眼中,我等竟是令祖宗蒙羞之辈。
罢!罢!”
陆谦虽心中不悦,但顾及有求于刘慧娘,仍压住怒气道:“刘防御使忠义之心,某家佩服!然自古忠孝难两全。
既要救人,便须暂搁执念,否则万事皆休。
某家自是无妨,刘防御使若不顾性命安危,尽可慢慢思量。”
刘慧娘见父亲面色变幻,忙劝道:“陆寨主言之有理。
爹爹一向明智,何以此事反倒糊涂?大哥与祖母性命攸关,若再迟疑,只怕遭了高封毒手,悔之晚矣!”
女飞卫陈丽卿也道:“姨丈容禀!梁山上众好汉哪个不存忠义?若非官府相逼,百姓何至于反?似姨丈这般先为朝官、后遭陷害的,梁山上比比皆是。
谁敢说他们失了忠义,辱没先祖?”
刘广此刻方知失言,慌忙解释:“哎呀!俺岂敢有半分轻视陆寨主与诸位好汉之心?”
我只是恼怒这孽子性子急躁鲁莽,这才开口教训他,绝没有一丝一毫看不起各位好汉的意思!
如果因此让各位好汉不高兴,我在这里先向各位赔罪了!
他说完,便向陆谦等人深深鞠了一躬,又朝四周团团作揖!
陆谦仍然微笑不语,其他人见状也都不说话。
却见险道神郁保四猛地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道:
“嘿!我家主人已经答应出手帮你们救人,你这家伙也别光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们!到底入不入伙,给句痛快话!”
“这!……”
刘广听了,仍旧一脸犹豫。
“嘿!还是这么不爽快,真没意思!”
郁保四说完,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
刘广望向大寨主陆谦,却见陆判官依旧笑而不答,无奈之下只得向女儿刘慧娘求助。
刘慧娘见状,起身走到陆谦面前,盈盈一拜,说道:
“爹爹因为担心大哥和祖母的安危,心里乱了方寸,小女子就在这里替他向陆寨主许个承诺!
这次如果能顺利救出大哥和祖母,我们全家就一起跟随陆寨主上梁山入伙,如何?”
“哈哈哈哈!”
陆谦闻言,当即大笑道:“不愧是女诸葛,这般爽快的性子,一点儿也不输给男人!
既然这样!如何去沂州救人,我全听慧娘小姐安排!”
第一九二回 第一员傀儡女将 屠炉刘慧娘
却说女诸葛刘慧娘替父亲刘广做主答应入伙梁山之后,陆谦这才转怒为喜,当即表示全听刘美人儿吩咐!
陆判官发了话,梁山众人自然都没有意见,而刘广刚才惹了众怒,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刘慧娘心中早已有了计划,当下叫来府中一个机灵的庄客,吩咐他先去沂州城内,找孔目孔厚打探大公子刘麒和祖母的消息。
等那庄客离开后,慧娘又对陆谦说道:
“家仆往返沂州,还需要三五天时间。
陆寨主和各位好汉不妨暂时在寒舍安顿下来,再派人去猿臂寨通报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
一旦沂州有了确切消息,我们就带兵马先去沂州城外,到时候再详细商议行动计划,您看如何?”
“慧娘小姐这样安排,很是妥当!”
陆谦听了,笑着说道:
“不过依我看来,刘家既然已经决定搬离这安乐村,不如就趁这几天时间,先把家当收拾好,打点行装,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听了陆谦的话,还没等刘慧娘回答,刘广就抢先说道:“陆寨主说得很对!我这就叫人去清点准备!”
这家伙也算是想明白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索性就依着陆谦的意思办,免得再惹众怒。
毕竟也是做过防御使的人,刘广在吩咐下人收拾家当的同时,也没忘了准备酒宴款待陆谦等人。
虽然刚才有些不愉快,但既然女诸葛刘慧娘已经许下承诺,陆谦自然也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一场宴席下来,宾主尽欢,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次日清晨,紫面太岁真祥麟受陆判官吩咐,动身返回猿臂寨。
他身为寨中大当家,回去调度准备自是更为妥当。
其余人无事可做,便暂且留在刘府安顿。
刘广忙着指挥下人收拾家当,很少露面。
为免怠慢贵客,女诸葛刘慧娘便陪着陆谦与陈丽卿,在安乐村附近游赏山水。
有两位佳人相伴同游,陆判官自是逍遥自在。
外间都传梁山好汉个个武艺高强,二公子刘麟年轻气盛,心中颇不服气。
陆谦与陈丽卿他不敢去惹,险道神郁保四身形魁梧、煞气逼人,一看就知不好对付。
思来想去,刘麟只好去找年纪相仿的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试探。
吕方身负温侯吕布阴灵,心高气傲,除了主人陆谦之外,谁都不放在眼里,自然对他爱理不理。
郭盛倒是有兴致,二人便在庄中寻了个僻静处比试了一场。
胜负如何暂且不论,总之回来时两人已勾肩搭背,亲如兄弟。
光阴飞逝,转眼就到了第四日天黑。
陆谦等人刚用过晚饭,正在厅中议事。
先前派往沂州孔厚家打探的庄客,急匆匆奔了回来。
还未到跟前,就喘着粗气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快走吧!知府高封已下令沂州差役,要来捉拿老爷全家了!”
话音刚落,女飞卫陈丽卿第一个跳起来,娇声喝道:
“那狗官亲自来最好!省得我们再去打沂州。
我这就去路上等着,把他擒回来,正好换回祖母和表哥!”
说完就要去取马匹兵器,陆谦摇头笑了笑,将她唤住。
刘广面露感激,又问那庄客:“你这次去沂州,可打听到祖母和大公子怎么样了?”
庄客连忙回答:“那知府高封本想将大公子和祖母开刀问斩,以震慑老爷。
不料被新任东城防御使阮其祥劝住了。”
众人闻言皆惊,追问缘由,庄客继续说道:
“小人听孔厚老爷说,阮其祥知道小姐貌美如花,起了歹念,想借此逼迫老爷献出小姐,这才劝住高封狗贼!
他俩之所以陷害老爷,一是高封想霸占老爷家财,二就是阮其祥要强占小姐!
如今知府高封已知道老爷在安乐村藏身,正要带大队官兵亲自来抓!还请老爷赶紧避到别处,再作打算!”
众人听了,无不愤怒。
见女诸葛刘慧娘也面染红霞、眉带怒色,陆谦开口道:
“这等猪狗不如的好佞,这回绝不能轻饶!
不过那厮既带大队人马前来,我等兄弟虽不怕他,混乱之中恐怕难护慧娘小姐周全。”
以某人的主张,我们不如直接前往猿臂寨,联合真寨主等英雄,直扑沂州便好!
陆谦说完,众人全都同意。
刘广随即命令二公子刘麟,唤醒庄中所有人,备好车马,点起火把,连夜启程投奔猿臂寨。
一行人趁夜赶路,天快亮时已到芦川渡口,找到船只渡到对岸。
刘广担心与猿臂寨发生误会,便对陆谦说:“陆寨主,这里离猿臂寨已经不远,不如先让犬子去寨里报信,我们在这里稍等片刻如何?”
陆谦听罢摆摆手,刘广便吩咐二公子刘麟前去报信。
此时陆谦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与陈丽卿同乘一骑的女诸葛刘慧娘身上。
原来这位姑娘容貌秀丽,更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天生体弱。
经过一夜奔波,刘慧娘此时脸色苍白,浑身香汗淋漓,正靠在陈丽卿身上,显然已经支撑不住。
要知道陆谦此番前来沂州府,正是为了请刘慧娘去破梅花阵,若她有个闪失,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连忙上前问道:“慧娘小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