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的尾巴像被风吹散的雾，悄无声息地滑过图书馆的窗棂。最后一页《中世纪炼金术杂记》合上时，阳光正斜斜地落在书页边缘，把那些关于尼可·勒梅的批注晒得暖烘烘的。灵狐蜷在积灰的书架顶上，光屑沾了些陈年的纸味，打了个哈欠——它大概也腻了这连日的安静。
开学第一天的礼堂，南瓜汁的甜香混着烤面包的焦香漫在空气里，比假期里多了几分鲜活的嘈杂。格兰芬多长桌旁，赫敏的棕色卷发在晨光里亮得像栗子，她刚放下书包，就端着餐盘朝斯莱特林这边走来，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惹得旁边几个纯血学生皱起了眉。
“苏！”她在我对面坐下，睫毛上还沾着点外面的霜气，眼底亮得像藏了星，“哈利说……是你给的提示？巧克力青蛙卡片上的字，我们终于查到尼可·勒梅是谁了！”
我正用银勺轻轻搅着碗里的麦片粥，闻言抬眼，唇边弯出惯常的弧度：“只是碰巧有那张卡片。”灵狐从袖中探出头，用鼻尖蹭了蹭赫敏的手背，她痒得笑出声，腕间的串珠手链叮当作响。
“不管怎么说，真的谢谢你。”她的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我们找了好久，没想到答案藏在那么普通的地方……”
“有用就好。”我把刚切好的苹果片推给她——赫敏总说斯莱特林的早餐太甜，大概吃不惯那些淋着糖浆的布丁。
她道了谢，转身要回格兰芬多那边时，我眼角的余光扫过斯莱特林长桌。德拉科正用银叉敲着餐盘，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讥诮，朝旁边的克拉布嘟囔着什么，大概是在说“斯莱特林居然跟泥巴种说话”。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细小的针，扎在空气里。我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继续喝粥。
东方从没有“麻瓜”这种划分。苏家祠堂的石碑上刻着“天赋有别，术业专攻”，旁系里有灵力微弱的子弟，父母虽不喜，却也只说“勤能补拙”，从不会用“低贱”这类词来定义。在家族里，被轻视的从来不是“出身”，而是“资质”——就像当年哥哥因为灵力不如我，被父亲冷落在西厢房，连冬日的炭火都比我少半盆。
那时我以为，“资质差异”是天经地义的规矩，直到哥哥替我顶罪被赶出家门，我才在祠堂的冰地上想明白：所谓的“资质”，不过是掌权者用来划分等级的尺子。你说他灵力弱，我说你出身低，本质上，都是用一个标签，把人钉在高低贵贱的框架里。
“呵。”我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勺底的麦片沉下去，漾起细小的涟漪。西方的“麻瓜歧视”，东方的“资质论”，不过是换了件外衣的偏见，都藏着同一种傲慢。
赫敏已经回到格兰芬多的座位，正和哈利、罗恩说着什么，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像簇烧得旺的小火苗。斯莱特林这边的目光还在追着他们，带着点不屑的冷意，我却觉得无趣——就像看一群围着腐肉打转的苍蝇，嗡嗡作响，却掀不起什么风浪。
胃里隐隐有些发沉。其实我并不喜欢吃早餐，苏家的规矩是“卯时练气，辰时理事”，早饭不过是喝碗清粥垫垫，哪有这么多甜腻的点心。只是在霍格沃茨，若不吃点东西，上午的魔咒课总会头晕，才勉强逼着自己坐在这儿。
放下银勺时，礼堂外传来一阵喧闹，大概是魁地奇球队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比赛。弗雷德和乔治举着扫帚从门口跑过，喊着“下周天气好”，红头发在人群里像两团跳动的火。
旁边的西奥多翻着《魁地奇战术详解》，头也不抬地问：“下周的魁地奇比赛，去看吗？”
我望着窗外，阳光已经爬过城堡的尖顶，亮得有些刺眼。那种毫无遮挡的强光，总让我想起苏家祠堂的火把，烤得人后背发紧。“不去。”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斗篷，“太阳太盛，晃眼。”
灵狐跳上我的肩头，光屑避开窗外的阳光，往阴影里缩了缩。斯莱特林的纯血们还在低声议论格兰芬多的“好运”，我却已经走出了礼堂。走廊里的阴影凉丝丝的，比满室的甜香更让人安心。
至于那些目光和议论，随他们去吧。就像哥哥说的，“别人的尺子量不出你的路”，管他是麻瓜还是纯血，资质高还是低，走好自己的步，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魁地奇比赛……万里无云的日子，还是留在图书馆看古籍更舒服些。至少那里的阳光，会透过彩绘玻璃，变成温柔的光斑，不会刺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