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回到“影网”核心实验室时，身上的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尽。
他卸下装备，看到佐娅依旧坐在控制台前，背影在幽蓝光芒下显得有些单薄。
“我回来了。”他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能感觉到她肌肉一瞬间的紧绷，随后又缓缓放松。
佐娅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已经暗下去的主屏幕上，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听到了……全部。”
秦毅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宽慰，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能让他心神宁静的气息。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说……除了我，一切都可以利用。”佐娅终于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有感动，有后怕，也有一丝寻求确认的不安，“包括王宇昊，包括麦晓雯，甚至包括……你自己吗？”
秦毅与她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面对王宇昊时的冰冷与算计，只剩下毫无保留的坦诚与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是。”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我可以利用所有，也可以牺牲所有，包括我这条命。但是佐娅……”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眼中的认真：“唯有你，是例外。你不是棋子，你是我所有的计划和行动中，那个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是唯一不能也不会被牺牲的部分。”
佐娅的心因他话语中的决绝而悸动，但依旧追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如果‘仲裁者’或者GtI，他们用我来威胁你，或者……”
“没有如果。”秦毅打断她，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任何人，任何事，想要伤害你的前提都是我死了……”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仿佛在立下最重的誓言：“佐娅，你听清楚。如果你不在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哈夫克的权柄，‘影网’的掌控，所谓的‘新世界’……没有你在一旁见证，与我共享，这一切对我来说，不过是另一座更加华丽的囚笼，毫无价值。”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让她感受那沉稳而有力的跳动。
“这里，因为你才有了温度，才有了继续跳动的理由。如果你不在了，它就会彻底冷掉，和死了没什么分别。所以，为了我，你也必须好好活着，明白吗？”
佐娅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从未听秦毅说过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话。
他一直都是强大的、冷酷的、算无遗策的。
可此刻，他却将自己最深的软肋，如此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
他不是在说情话，他是在陈述一个对他而言，如同物理法则般不容更改的事实——她的存在，是他所有行动的意义锚点。
她用力点头，泪水滑落，却带着释然和无比安心的笑容。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
“我明白……我也一样，秦毅。”
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同样一片灰暗。所以，我们都必须活下去，一起。”
秦毅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在这个充满背叛、利用与死亡的世界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救赎，是对方继续前行不可或缺的意义所在。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许下承诺，低沉的声音如同最庄重的誓言：
“好，一起。清除所有障碍，建立属于我们的秩序，然后……一起看到最后。”
实验室的幽蓝光芒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这一刻，所有的算计与危险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以及那份超越了利用、超越了生死的、独一无二的羁绊。
他们都知道，前路依旧黑暗且布满荆棘，但只要彼此还在，就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意义。
地点：第三区，一家不起眼的川菜馆包间
空气中弥漫着花椒和辣椒混合的浓烈香气，小小的包间里只有王宇昊和秦毅两人。
王宇昊换了一身不起眼的便装，但眼神中的疲惫与警惕并未减少。
桌上摆着几道地道的川菜：水煮牛肉、麻婆豆腐、夫妻肺片，红油赤酱，色泽诱人，但两人似乎都无心动筷。
秦毅看着眼前这桌熟悉的菜色，又看了看对面沉默的王宇昊，心中已然明了。
他主动拿起茶壶，给王宇昊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浓茶。
“没想到你会选在这里。”秦毅率先开口，语气平静。
王宇昊没有碰那杯茶，目光锐利地看向秦毅：“这里够吵，味道够冲，能掩盖很多不想被人听到、看到的东西。”他顿了顿，直入主题，“秦毅，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你保证麦晓雯的绝对安全。”
王宇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是作为工具，不是作为筹码，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安全。她在哈夫克期间，不能受到任何不必要的伤害，如果……如果未来有一天，局势有变，你要给她一条全身而退的活路。”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看清了GtI的腐败，也明白自己无处可去，秦毅抛出的橄榄枝是眼下唯一看似可行的路。
但他不能只顾自己，晓雯是因为他的行动失利才陷入敌手，他必须为她争取到最大的保障。
秦毅看着王宇昊，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水煮牛肉，放入口中，缓慢地咀嚼着，感受着那熟悉而炽烈的麻辣味在口腔中炸开，仿佛在品味着王宇昊此刻复杂的心境。
“你就这么信我？”秦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别忘了，我‘除了佐娅，一切都可以利用’。”
“我信的不是你的仁慈，”王宇昊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我信的是你的理智和掌控力。一个活着的、状态稳定的电子战专家，比一个心怀怨恨、随时可能反噬的囚徒更有价值。而且……”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这是我的投名状，也是我的底线。你答应，我王宇昊从此为你效力，我的能力，我的经验，甚至我对GtI的了解，都可以为你所用。你不答应……”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包间里陷入沉默，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锅勺碰撞和食客的喧闹声。
花椒的麻与辣椒的辣仿佛凝固在空气里，带着一种紧绷的张力。
良久，秦毅缓缓开口：“我可以答应你。麦晓雯在哈夫克期间，会享有高级技术顾问的待遇和安全保障，只要她不主动背叛，我不会伤她性命。至于未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和足够她安稳度日的资源，让她消失。”
他的承诺清晰而克制，没有煽情，却更显真实。
他确实是从价值和掌控的角度出发，但这恰恰让王宇昊稍微安心了些，因为利益比空头支票更可靠。
“好。”
王宇昊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拿起一直没动的那杯茶，向秦毅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滚烫而苦涩的茶水流过喉咙，带着一种决绝的味道。
“我加入。”他放下茶杯，目光复杂地看着秦毅，“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今天的选择。”
秦毅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淡淡道：“宇昊，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进来了，就别再想着回头。哈夫克不是GtI，这里……更没有温情可言。”
“我知道。”王宇昊拿起筷子，终于开始吃菜，辣味刺激着他的味蕾，也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从今天起，没有GtI的威龙，只有哈夫克的……‘龙影’。”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代号，象征着隐匿于黑暗中的利刃。
秦毅听到这里，他笑了。
秦毅听到这里，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锐利。“龙影？不错的名字。不过宇昊，你以为换个代号就能割舍过去？”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刀：“你选择加入，不是因为认同哈夫克的理念，而是为了麦晓雯。这份情义很动人，但在哈夫克，它可能成为你的致命伤。”
王宇昊握筷子的手微微收紧，辣味在舌尖灼烧。
“我们还是很像啊……”他站起身，在桌上放下几张钞票：“这顿我请，算是迎新吧。”
王宇昊刚想开口就被秦毅打断，“好了，GtI那点工资，你还有家人要养，我现在不缺这个。”
走到门口时，秦毅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宇昊，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收起那些无谓的愧疚和犹豫。在这里，弱者没有生存的资格。”
王宇昊看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他拿起桌子上的钞票心里有些难受，虽然秦毅看着已经成为一个机器但是骨子里的善意却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