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轴承拆下来了，可新的麻烦紧跟着就来——没替换的零件。
老李拿着坏轴承，用卡尺量了又量，眉头越皱越紧：“内径65，外径120，宽度23，还是c级精度……咱厂仓库肯定没这备件。”他放下卡尺，语气无奈，“这种主轴专用的精密轴承，平时坏得少，库里顶多存点普通轴承，用不上。”
他转头看向赵主任：“得赶紧让采购科联系原厂，或者省机电公司，看能不能紧急调货。”
赵主任脸色也不好看，赶紧叫办事员：“快去给采购科打电话，说这事儿急，让他们无论如何想办法！”
办事员跑着去了，车间里刚轻松点的气氛又沉了下来。刘莉没闲着，拿细油石轻轻打磨主轴颈上的拉痕，把毛刺磨掉，心里却在琢磨——七十年代买东西都要计划，这种精密轴承，等采购科一层层报上去、联系供应商，没一个星期根本到不了，订单肯定来不及。
“王师傅，李班长，”刘莉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光等采购科不行。咱市里不是有一机厂、柴油机厂吗？他们也有精密设备，说不定有同款轴承。还有市物资局、机械研究所，会不会也存着点？”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那时候国营厂之间，紧急时互相调物资很常见，就是得有人脉、能说上话。
王师傅想了想，点头：“可行。老李，你跟一机厂的老钱熟，先打电话问问。赵主任，让厂办开介绍信，派人去物资局和研究所跑一趟。”
“对！不能干等！”赵主任立马起身，“我去厂办找主任，老李你赶紧打电话！”
可没一会儿，两人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老李叹着气：“一机厂的老钱说，他们前两个月刚用了最后一个备件，其他厂也问了，都没有。”赵主任更急：“物资局和机电公司都说没现货，要从外地调，最少五天！”
五天！加上路上可能耽误，订单肯定黄了。车间里的人都蔫了，几个老师傅蹲在墙角抽烟，愁眉苦脸的。主轴躺在油盆里，亮闪闪的，却没人有心思看。
刘莉也觉得心沉，难道拆都拆了，最后卡在一个轴承上？她盯着坏轴承，忽然想起什么——精度等级！
“李班长，您再看看，这轴承真是c级？”刘莉声音有点急。
老李拿起来又看了看：“没错，上面钢印清清楚楚，c级。”
“c级是普通精密级，”刘莉语速快了些，“咱这台c620车床，其实能装更高精度的轴承。要是找不到c级，能不能用b级，甚至A级的？只要尺寸一样就行！”
这话一出，老李愣了：“高精度的？那更难买啊，还贵！”
“现在不是考虑贵不贵的时候，是要赶时间！”刘莉盯着他，“高精度轴承用得少，说不定研究所、光学仪器厂有库存——他们要维护精密设备，可能会备几个，不受计划调拨的限制！”
王师傅眼睛亮了：“研究所、光学仪器厂……有点道理，那些地方确实有好东西。”
赵主任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我这就让厂办开介绍信，重点去这几个地方！老李，你也想想，有没有熟人在这些单位！”
厂办的电话又忙起来，老李也翻着通讯录打电话。刘莉趁着空，拿研磨膏和鹿皮，更细致地打磨主轴颈——就算找到轴承，主轴要是不平整，装上去也不行。
等了快两个小时，车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办事员举着一张纸跑进来，声音都抖了：“主任！好消息！机械研究所说有！”
“什么精度的？”刘莉和老李一起问。
“b级！他们说有台进口设备的备件，尺寸一模一样，同意先调剂给咱们！”
“b级！”老李一拍大腿，“太好了！精度更高，装上去更稳！”
车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老工人都站起来，脸上有了笑。赵主任激动得脸通红：“快！派车！我亲自去取！带上手续和钱！”
刘莉松了口气，看着手里打磨得光溜溜的主轴，心里踏实多了——最难的坎好像迈过去了。可她也知道，拿到轴承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装回去，还得保证精度，又是一场硬仗。但此刻，有了希望，就有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