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仁意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她将脸贴在母亲手背上,泪水再次决堤,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萧柔站在她身后,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泪水,伸手轻轻环住爱人颤抖的肩膀。
此刻的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默默陪着,感受着仁意撕心裂肺的悲痛。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混着仁意压抑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
萧柔轻轻将仁意拥入怀中,任她在自己肩头放声痛哭。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连老天都在为这诀别而哭泣。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无尽的悲伤,而仁意知道,从今往后,她的生命里永远地缺失了一块最重要的拼图。
雨势愈发滂沱,豆大的雨点砸在医院玻璃幕墙上,像是无数只手在叩击命运的门扉。
仁意死死攥着那枚银戒指,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深红的痕,恍惚间竟觉得那刺痛能稍稍抵消心里的空洞。
萧柔轻轻扳过她僵硬的肩膀,用拇指擦去她脸上混着雨水的泪痕,却见爱人目光涣散,直直盯着仁慈怀安详的面容,喃喃道:“妈妈最喜欢下雨天,她说雨声像摇篮曲……”
太平间的推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仁意突然扑上去拦住去路,指甲深深抠进推车金属边缘:“再让我陪妈妈一会儿,就一会儿……”
萧柔红着眼眶蹲下身,将她颤抖的手从推车把手上掰开,指腹抚过她被勒出血痕的掌心:“意意,我们带阿姨回家。”
这句话让仁意彻底崩溃,她瘫软在萧柔怀里,哭声撕心裂肺。
回程的车上,空气压抑得近乎凝固。
仁意抱着盖着白布的相框,照片里仁慈怀戴着老花镜,正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分发糖果,嘴角扬起的弧度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萧柔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恋人冰凉的指尖,却怎么也捂不热。
路过孤儿院,仁意突然猛地抬头,隔着雨幕望向那扇熟悉的铁门——原本挂着“儿童之家”的牌匾此刻歪歪斜斜,玻璃碎渣在泥水里泛着冷光。
……
深夜的灵堂,白烛摇曳。
仁意跪在蒲团上,机械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火光映得她面容忽明忽暗。
萧柔端着热粥站在她身后,看她单薄的脊背在素白孝衣下微微颤抖。
“吃点东西吧。”萧柔的声音沙哑,却换来摇头。
仁意伸手触碰相框里母亲的脸,眼泪滴在玻璃上晕开细小的涟漪:“妈妈说等我结婚,要亲手给我绣盖头……”
话音未落,火盆里突然窜起高高的火苗,将未烧尽的纸钱卷上半空,化作黑蝶扑向灵堂的白幔。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仁意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萧柔轻轻替她盖上薄毯,指尖划过她眼下青黑的阴影,转身走向窗台。
手机屏幕亮起,私人侦探发来新消息:“王德发已锁定位置,陈家涉事证据正在收集。”
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目光逐渐冷冽——这场仇,她要让陈家血债血偿。
而怀中的仁意,在梦中发出一声呜咽,无意识地往她的方向蹭了蹭,萧柔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仁意是被寒意冻醒的,指尖触到的薄毯残留着萧柔的体温,枕边却空空如也。
她踉跄着扶住墙,膝盖传来钻心的疼——那是在IcU门口跌跪时留下的淤青。
灵堂的白烛不知何时熄了大半,仅存的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曳,将仁慈怀的遗照映得忽明忽暗。
相框里的母亲戴着那副磨边老花镜,嘴角永远定格在分发糖果的弧度。
仁意跪坐在蒲团上,膝盖硌着满地纸钱,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也是这样守在床边,用凉毛巾一遍遍敷她滚烫的额头。
那时她攥着母亲的衣角,说长大了要带她去环游世界。
如今承诺还悬在半空,而眼前的照片却成了冰冷的镜面。
“妈妈,我错了......”她的声音破碎得像深秋的枯叶,伸手触碰玻璃上自己倒影,“如果那天我立刻接了电话,如果我没有去开会,如果我能多陪陪你......”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比不上心口被剜出的空洞。
火盆里未燃尽的纸钱突然腾起青烟,呛得她眼眶发红,恍惚间竟觉得那是母亲在回应。
泪水砸在孝衣前襟,晕开深色的痕。
仁意盯着遗照里母亲的眼睛,突然觉得那目光里藏着责备。
“你为什么不等我?”她喃喃着,抓起火盆边的纸钱疯狂往火里塞,火星溅在手腕上烫出细小的疤,“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一个人了......”
火焰骤然窜高,将她苍白的脸映得通红,仿佛要将她拽入另一个世界。
灵堂的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细雨扑进来,吹灭了最后一支白烛。
仁意浑身发抖地回头,看见萧柔抱着沾湿的被褥站在门口,伞尖还在往下滴水。
“意意!”对方冲过来抱住她冰凉的身体,摸到她腕间被火星烫伤的痕迹时,声音猛地拔高,“你在做什么?!”
仁意却死死盯着母亲的遗照,喉咙里挤出破碎的笑:“我听见妈妈在叫我......她说一个人在那边害怕......”
萧柔扳过她的脸,看见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只剩死寂,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
“看着我。”她按住恋人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阿姨把你交给我,不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萧柔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感觉仁意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她突然想起仁慈怀临终前塞给她的戒指,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你还有我。”她在恋人耳边低语,“我们一起给阿姨报仇,一起完成她没看完的心愿。”
这句话终于让仁意有了反应,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萧柔的衣襟,颓废的掉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