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
东莞,太子酒店顶层办公室。
窗外是五月底东莞惯常的闷热,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办公室内冷气十足,却驱不散太子辉眉宇间那缕凝重的寒意。
瑶瑶刚刚将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轻轻放在他面前。
这不是普通的商业报告,而是他们精心准备的“投名状”——
详细列出了太子辉与白沙强目前能实际掌控的人员、装备、核心地盘、现金流,
以及对蒋天生及其掌控的李湛系力量的详尽分析,
甚至附上了一份针对几个关键据点的初步突袭方案。
数据清晰,逻辑缜密,极具说服力。
太子辉一页页翻看着,指尖划过冰冷的纸张。
他知道,这份东西一旦递出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攀上刘家这棵大树,一举翻身;
要么被刘家当成弃子,或者被周家和李湛的残余力量碾得粉碎。
就在这时,
他私密电话响了。
铃声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太子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中间人陈董。
他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辉哥,”
陈董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圆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
“刘市长那边回话了。
说是最近公务实在繁忙,感念您的厚意,两天后的晚上在‘静心斋’设茶,请您品鉴。”
两天后?
太子辉的心猛地一沉。
泰国那边,按照白沙强带回来的信息和这两天白毛鸡监控到的零星风声,
老周他们的行动就在眼前,很可能就是今晚或明晚!
一旦泰国那边开始动手,无论结果如何,
老周那边的大部队将无法及时驰援东莞,这是天赐良机啊。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刘天宏这是在拿捏他,也是在观望泰国局势的变化!
“陈董,”
太子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依旧平稳,
“麻烦你转告刘市长,他的心意我领了。
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一丝,
“事关紧急,恐怕等不到两天后了。
我有些关于‘东莞近期治安隐患’和‘经济发展机遇’的紧急想法,需要当面向刘市长汇报。
今天下午,不知刘市长能否在办公室拨冗一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陈董显然没料到太子辉会如此直接,
甚至有些强硬地要求提前见面,而且还是去办公室这种正式场合。
这不符合他们这种灰色地带人物交往的潜规则。
“辉哥,这……
刘市长的日程都是提前定好的,恐怕……”
“陈董,”
太子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你就这么原话转告。
刘市长会明白的。
如果他下午实在没空……”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那或许有些‘机遇’,就只能留给其他‘关心东莞发展’的领导了。”
这是毫不掩饰的暗示,也是最后的通牒。
他太子辉不是只有刘天宏一个选择,虽然那是最优解。
“……我明白了,
辉哥,我这就想办法转达。”
陈董的声音终于严肃起来。
挂断电话,太子辉将卫星电话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背着手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熙攘的街道,眼神冰冷。
“辉哥,刘天宏会答应吗?”
瑶瑶轻声问道。
“他一定会。”
太子辉没有回头,
“他比我们更恨李湛,更想夺回失去的一切。
晾我两天,不过是谈判的技巧,想压我的价,也想等泰国更确切的消息。
但我现在把‘机遇可能溜走’和‘时间紧迫’这两个筹码拍在他桌上,
他就不能再稳坐钓鱼台了。”
果然,不到半小时,陈董的电话回了过来,
语气恭敬了许多,
“辉哥,刘市长下午三点,在市政府办公室,有十五分钟时间听取您的汇报。”
十五分钟。
足够了。
——
与此同时,
曼谷市区城中村另一头的安全屋。
老周、大勇、大牛、唐世荣已经齐聚。
桌上摊着最后确认的地图和通讯表,武器和装备都已检查完毕,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大战前特有的、摒除了一切杂念的冰冷专注。
门被推开,李湛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工装,
但屋内的气氛因为他而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湛哥。”
几人低声招呼。
李湛走到桌边,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落在老周身上。
“都搞清楚了?”
他问,声音不大。
“清楚了。”
老周点头,“人员已就位,路线、信号、应急方案,最后核对完毕。”
“时间?”
“对方押运队预计23:50抵达泊位,林家攻击发起时间预计在00:05左右。
我们的人,会在00:00整,按计划切入。”
老周汇报精确到分钟。
李湛沉默了几秒钟。这沉默让空气几乎凝固。
然后,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过冰:
“这里,交给你了,老周。
按计划行事。
记住——”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变得锐利,
“出现任何异动,不用跟我请示,自行判断。
如果林家那边有其他情况,我会及时发消息给你。”
老周迎着他的目光,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听懂了李湛话里未尽的深意。
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
“阿湛,你放心。
这边,我一定办好。”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决绝,
“你…那边,千万小心。”
大勇、大牛、唐世荣也都看向李湛,
他们或许不完全清楚细节,但都明白,湛哥有更要命的事要去面对。
李湛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老周的肩膀,
又依次看过大勇和唐世荣,那目光里是信任,是托付,
“按计划,各司其职。”
大勇面无表情,重重点头。
唐世荣深吸一口气,眼神凝重。
最后,李湛的目光落在像铁塔一样沉默站立的大牛身上。
“大牛,跟我走。”
大牛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或疑问,立刻挺直了腰板,
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沉声应道,
“是,师兄!”
他立刻抓起脚边一个不起眼的背包,
显然早已有所准备,迅速站到了李湛身后。
然后,李湛和大牛,如同来时一样,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安全屋,
消失在曼谷逐渐苏醒的、喧嚣而危机四伏的街道尽头。
老周走到窗边,看着李湛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大勇开始最后一次清点装备,动作一丝不苟。
唐世荣检查着通讯设备,确保每一个频道都洁净畅通。
安全屋内,
只剩下最后战备的细微声响,和一种山雨欲来前,令人窒息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