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青柳巷的小院被静谧包裹，唯有堂屋的油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映得窗纸上的竹影轻轻晃动。晚娘坐在火盆旁，指尖捏着银针，正给沈砚的里衣绣领口的暗纹——是一枚小小的镖旗，用深灰色丝线绣成，纹路简洁却不失精致，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却藏着她细腻的心意。
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偶尔迸出几点火星，暖意在屋里缓缓流淌。奶奶坐在一旁，戴着老花镜，正给棉衣絮棉花，手里的针线穿梭着，动作娴熟。“晚娘，你也别绣太晚了，明日还要去锦绣阁上工呢。”奶奶头也不抬地说，“沈砚那孩子，虽说身子硬朗，也得穿得厚实些，这几日风大，跑镖路上可别冻着。”
“知道了，奶奶。”晚娘应着，指尖的动作却没停，“这领口绣完就不绣了，我想着给他绣个暗纹，既好看又不张扬，符合他镖师的身份。”
正说着，沈砚晾晒完艾草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编的小筐，里面放着几颗饱满的山楂。“奶奶，晚娘，你们看我今日在山里捡的山楂，红彤彤的，明日让奶奶给你们做山楂糕吃。”他把山楂放在桌上，走到晚娘身边，低头看着她绣的暗纹，眼里满是笑意，“还是你想得周到，这镖旗绣得真好看。”
晚娘抬头看他，见他额角还有些薄汗，连忙拿起一旁的帕子给他擦了擦：“刚在院子里冻着了吧？快坐下来烤烤火。”
沈砚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放在火盆边暖着：“不冷，跑了趟短途镖，身子还热着呢。今日镖局里没什么事，明日我陪你去锦绣阁，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订单。”
“不用特意陪我，你忙你的就好。”晚娘说，“锦绣阁那边有刘掌柜盯着，我去了直接上工就行。”
“没事，明日我正好要去县城西头取趟镖物，顺路。”沈砚笑着说，目光落在一旁的月娘身上——小姑娘趴在桌上，头一点一点的，手里还攥着绣了一半的荷包，显然是熬不住困了。
“这孩子，怎么坐着就睡着了。”奶奶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过去，轻轻抱起月娘，“我把她抱回房睡觉，你们也早点歇息。”
沈砚和晚娘看着奶奶抱着月娘走进房间，相视一笑。晚娘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今日也绣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歇息吧。”
“好。”沈砚点点头，起身帮她收拾好绣具，又给火盆添了些炭火，“夜里冷，我把炭火留着，你要是起夜，也不至于冻着。”
两人走进房间，沈砚给晚娘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喝下去，才放心地吹灭了油灯。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屋里却格外温暖，伴着彼此平稳的呼吸，一夜安睡。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阳就背着书篓出门了。他今日要去静心斋和同窗们研习经义，特意早起了半个时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晚娘：“姐姐，今日天冷，你去锦绣阁路上慢些，别冻着了。”
“知道了，你路上也小心。”晚娘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屋。
吃过早饭，沈砚陪着晚娘往锦绣阁走去。路上，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打在脸上有些疼。沈砚把晚娘护在身后，替她挡住寒风：“再忍忍，很快就到锦绣阁了。”
晚娘靠在他身后，感受着他宽阔的背影带来的温暖，心里暖暖的。“其实你不用陪我，我自己能行。”
“说什么傻话，陪自己的娘子，不是应该的吗？”沈砚笑着回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
到了锦绣阁，刘掌柜早已在门口等候。“林姑娘，沈镖头，你们来了。”刘掌柜笑着迎上来，“昨日有位王夫人来定制绣品，指定要你出手，说是听闻你的‘松鹤延年’屏风绣得极好，想让你给她绣一幅‘百鸟朝凤’的壁挂。”
“多谢刘掌柜引荐。”晚娘笑着说，“我今日就可以开始准备绣材。”
沈砚在一旁点头：“你安心准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让小顺去镖局找我。”他又叮嘱了晚娘几句，便转身去西头取镖物了。
上午，晚娘刚把“百鸟朝凤”壁挂的绣稿画好，就听见前堂传来小顺的声音：“林姑娘，你舅舅和舅妈来了，说是来看望奶奶的。”
晚娘心中一喜，连忙放下绣针跑下楼。只见舅舅和舅妈站在前堂，手里提着两个布袋子，脸上带着风尘，显然是从乡下赶过来的。“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快到冬至了吗，我们给婶子和你们带了些乡下的特产，还有自己种的白菜和萝卜。”舅舅笑着说，把布袋子递给晚娘，“里面还有些红薯干和花生，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多谢舅舅舅妈。”晚娘接过布袋子，心里暖暖的，“咱们去家里，奶奶肯定很高兴。”
她领着舅舅舅妈往青柳巷的院子走去，正好奶奶也准备家里过来给她送午饭。“她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奶奶看到他们，惊喜地迎了上去。
“婶子，我们来看看您，顺便给你们送点过冬的东西。”舅妈笑着说，拉着奶奶的手嘘寒问暖，“您身子还好吧？天冷了，可别冻着。”
“好，好，都好。”奶奶笑着说，“你们有心了，还特意跑一趟。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们不用总惦记着我们。”
“婶子说的哪里话，晚娘她娘走得早，您拉扯这几个孩子不容易，我们做舅舅舅妈的，理应多照拂。”舅舅说，目光落在晚娘的身上，“晚娘，你这最近忙不忙呀？”
“今天有一位王夫人定制的‘百鸟朝凤’壁挂。”晚娘笑着说。
“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舅妈赞叹道，“当年你跟着李师傅学刺绣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肯定能有出息。”
正说着，沈砚取完镖物回来了。他看到舅舅舅妈，连忙走上前问好：“舅舅，舅妈，你们来了。”
“沈砚回来了。”舅舅笑着说，“听说你最近跑镖都很顺利，真是太好了。”
“托舅舅的福，都很顺利。”沈砚笑着说，“今日难得舅舅舅妈来，中午我做东，我们一起去县城的福来楼吃顿饭。”
“不用不用，在家吃就好，我们带了不少菜。”舅妈连忙推辞。
“舅妈，您就别客气了。”晚娘笑着说，“福来楼的菜味道不错，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奶奶也附和道：“是啊，就让沈砚安排吧，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
舅舅舅妈见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中午，一家人来到福来楼，找了个靠窗的包间坐下。沈砚点了一桌子丰盛的菜，有糖醋排骨、清蒸鱼、红烧肉，还有几道特色小菜。“舅舅，舅妈，你们快尝尝，这是福来楼的招牌菜。”
“好，好。”舅舅舅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连连称赞，“味道真好！沈砚，你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对晚娘好，对我们也敬重。”
沈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该的。”
席间，舅舅说起乡下的近况：“今年收成不错，玉米和麦子都收了不少，我们留了口粮，剩下的卖了银子，给婶子扯了些厚实的布料，给阳阳也买了些笔墨纸砚，让他安心读书。”
“你们太客气了，阳阳的笔墨纸砚，我们这里都有。”晚娘说。
“不一样，这是我们做舅舅舅妈的一点心意。”舅妈说，“阳阳这孩子有出息，将来中了举，我们也跟着沾光。”
林阳要是知道舅舅舅妈这么疼他，肯定会很高兴的。晚娘心里想着。
饭后，沈砚结了账，一家人步行回家。路上，舅舅舅妈反复叮嘱晚娘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奶奶，不要太累。晚娘一一应下。
回到青柳巷的小院，奶奶和舅舅舅妈坐在堂屋聊天，晚娘则去准备去锦绣阁绣楼继续准备“百鸟朝凤”的绣材。沈砚则去院子里劈柴，为晚上烧火取暖做准备。
夕阳西下，林阳背着书篓回来了。他看到舅舅舅妈，惊喜地喊道：“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和奶奶。”舅舅笑着说，“听说你最近学业进步很大，欧先生都夸你了。”
林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先生教得好。”
一家人围坐在火盆旁，吃着奶奶做的晚饭，聊着家常，屋里暖意融融，欢声笑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