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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天还没亮,狼族大营就响起了第一通号角。

那是用野牛角制成的长号,声音粗粝低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传出很远,惊起平原上栖息的寒鸦。紧接着,第二通、第三通号角次第响起,伴随着战鼓沉闷的擂动,像某种巨大野兽逐渐苏醒的心跳。

城墙上,值夜的桃源军士兵立刻绷紧了神经。

“敌军有动静!”了望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栋快步登上指挥台,接过单筒望远镜。镜片里,狼族营地的篝火正在成片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晃动的火把——那是士兵在集结。黑暗中,金属摩擦声、马匹嘶鸣声、军官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压抑的声浪。

“他们要在拂晓进攻。”林栋放下望远镜,“传令各段,按预案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炊事班立刻把热食送上来,让夜班的兄弟吃完再换岗。”

命令迅速传下。城墙后方的临时灶台边,大锅里熬了一夜的肉粥开始翻滚,炊事兵麻利地舀进陶碗,配上昨晚烤好的面饼,由后勤队接力送上城墙。

士兵们蹲在垛口后默默进食。没有人说话,只有碗勺碰撞的轻响和咀嚼声。一些新兵的手在微微发抖,被老兵看见,便拍拍他们的肩膀,递过水囊。

“怕什么,”一个满脸伤疤的老弩手咧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咱们这墙,狼崽子爬不上来。你只管放箭,别的有老天爷管着。”

新兵用力点头,可握碗的手还是不稳。

卯时初,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微光中,狼族的军阵终于清晰起来。

那不是昨天试探性的松散阵列。今天摆在城下的,是真正的攻城阵型——最前方是数千名持大盾的步兵,盾牌相连形成移动的城墙;盾墙后是弓箭手,弯弓已搭箭;再后方,是扛着长梯的登城队,以及数十辆改进过的冲车。

这些冲车与昨日不同,顶部和前方都覆盖了厚厚的湿泥和生牛皮,显然是为了抵御猛火油柜的火焰。车轮被加固,前方还加装了厚重的撞木,木端包着铁皮。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军阵两翼的重骑兵。铁狼卫重新集结,虽然数量比昨日少了一些,但阵型更加严密。他们今天没有排成冲锋的楔形阵,而是散开成宽大的横队,显然是为了随时策应任何一段可能出现突破的城墙。

“拓跋野学聪明了。”林枫不知何时已登上指挥台,看着城下的阵势评价道,“他今天要的是全面施压,寻找我们的弱点。”

“我们的城墙没有弱点。”林栋说。

“城墙没有,但人有。”林枫的目光扫过自家士兵,“连续作战会疲劳,紧张会犯错,恐惧会传染。拓跋野赌的就是这个。”

他顿了顿:“所以今天,我们要做的不是防守,是摧毁。用最猛烈、最无情、最超出他们理解的方式,摧毁他们攻城的意志。”

说话间,狼族军阵中响起一声长长的号角。

进攻开始了。

盾墙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平原。弓箭手在盾墙后停下,突然同时仰身,数千张弓拉满,然后——

“举盾!”城墙上的军官齐声大吼。

士兵们迅速举起准备好的木盾——这些盾牌表面蒙着牛皮,内侧衬有薄铁片,是工匠坊专门为守城设计的。几乎在同时,箭雨从天而降。

“笃笃笃……”

箭矢钉在盾牌上、城墙上、望楼的木柱上,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一些箭从垛口缝隙射入,擦过士兵的盔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一个年轻弩手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肩膀,闷哼一声倒下,立刻被医护兵拖到后方。

“稳住!不要抬头!”军官在箭雨中嘶吼,“等他们靠近!”

狼族的盾墙继续推进,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距离城墙两百步时,盾墙突然向两侧分开,后方的登城队扛着长梯冲了出来!

这些士兵几乎不披甲,只穿着轻便的皮衣,每人腰间挂着弯刀,嘴里咬着短刃,动作敏捷如猿猴。他们显然经过专门训练,冲锋时呈之字形跑动,试图规避弩箭。

“弩手!”林栋的声音通过传声筒响起,“自由射击!重点目标,登城队!”

垛口后,弩手们终于抬起头,将连弩架在垛口上。他们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着冷硬的光——那是经历了昨日战斗后褪去恐惧、只剩下专注的眼神。

第一轮齐射。

三百具连弩,三千支箭,在空中织成死亡的网。冲在最前方的登城队瞬间倒下一片,但后方的人踩过同伴尸体继续前冲。他们知道,只要冲过这一百多步的距离,把梯子架上城墙,就有机会。

狼族的弓箭手也开始全力压制,箭雨更加密集。城墙上不断有士兵中箭,但空缺立刻被后备队补上。医护兵在垛口后方穿梭,将伤员拖到安全处简单包扎,重伤者则通过滑车送下城墙。

八十步。

登城队已损失近半,但剩下的都是最悍勇的战士。他们发出野性的嚎叫,将长梯高高举起。

就在这时,城墙中段突然打开十几个方形孔洞。

每个孔洞后都站着两名士兵,一人手持一个黑陶罐,另一人手持火折。

“震天雷准备——”军官拉长了声音。

第一批登城队冲到了城墙脚下。他们将长梯靠上灰白色的墙面,发现这墙面异常光滑,梯子顶端特制的钩爪竟然无法牢牢抓住,只能勉强架住。

但这已经够了。第一个狼族士兵咬住短刃,双手抓住梯子,开始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守军没有用滚木擂石——那些传统守城器械,林枫根本没有准备。

他们用的是另一种东西。

“放!”

手持黑陶罐的士兵点燃引信——那是用油纸包裹火药捻成的信子,燃烧速度经过严格测试——然后用力将罐子从孔洞中掷出。

罐子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城墙脚下聚集的登城队中。

狼族士兵起初不明所以,有人甚至试图用盾牌去挡。但下一刻——

“轰!!!”

第一个罐子爆炸了。

那不是普通火药燃烧的闷响,而是真正的爆炸——黑火药在密闭陶罐中急剧燃烧,产生的气体瞬间撑破罐体,陶片裹挟着罐内预置的铁蒺藜向四周激射!

站在爆炸点三步内的四名狼族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掀翻。陶片深深嵌入他们的身体,铁蒺藜更是造成了可怕的创伤。稍远一些的人被冲击波震得耳鼻流血,茫然地站在原地。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罐子接连爆炸。

城墙脚下瞬间变成了地狱。火光、硝烟、飞溅的碎片、残缺的肢体、痛苦的哀嚎……这一切混合在一起,超出了这个时代任何士兵的认知范围。

还活着的登城队崩溃了。他们丢下梯子,转身就跑,甚至撞翻了后方正在推进的盾墙。什么荣耀、什么军令,在那种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和同伴瞬间被撕碎的惨状面前,都不重要了。

城墙上的桃源军也受到震撼。虽然事先经过训练,知道震天雷的威力,但亲眼看到实战效果,还是让许多士兵脸色发白。

“继续装填!”军官的吼声惊醒众人,“不要停!瞄准后续梯队!”

第二批震天雷准备就绪。

但狼族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快。中军令旗挥动,军阵中突然推出几十面巨大的立盾——那是用整张牛皮蒙在木架上制成的,高约一丈,宽六尺,需要四人扛举。这些立盾被迅速推到阵前,组成临时的防护墙。

同时,弓箭手的压制更加疯狂,箭矢几乎不间断地飞来,压制城墙上的守军不敢轻易探头。

“他们在掩护冲车。”林枫敏锐地察觉到敌军意图。

果然,在立盾的掩护下,数十辆冲车开始加速。这些改进过的冲车顶部厚重,前方的撞木在车轮推动下开始摆动,显然是准备直接撞击城门或城墙薄弱处。

“床弩!”林枫下令,“瞄准冲车车轮和牵引人员!”

城墙拐角处的重型床弩再次发威。铁矢呼啸而出,这次瞄准的是冲车的结构薄弱点。一支铁矢命中冲车前轮,木轮瞬间崩碎,冲车歪斜着停下;另一支铁矢直接贯穿了推车的五名士兵,将他们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

但仍有十几辆冲车冲到了城墙脚下。

“咚!”

第一辆冲车撞上了城门。包铁的木门剧烈震颤,门后的抵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城门楼上的守军能清楚听见木材开裂的声音。

“咚!咚!”

更多的冲车开始撞击城墙不同区段。虽然水泥墙体坚固,但连续的撞击仍然让墙身微微震动,灰尘从墙缝簌簌落下。

“猛火油柜准备!”林栋的声音有些急促。

“等等。”林枫制止了他,“用猛火油柜烧冲车太浪费,而且他们有湿泥防护,效果有限。”

他走到指挥台边缘,仔细观察那些冲车的位置,突然眼睛一亮:“传令三号、七号、十一号防御段,用‘坠石’。”

这是战前准备的另一种特殊器械——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在城墙内侧建造高架,悬挂沉重的水泥块,通过滑轮控制释放。当有冲车靠近时,松开机关,水泥块从墙头坠下,依靠重力砸毁下方目标。

命令迅速传达。几个关键位置的守军掀开垛口后的帆布,露出悬挂着的方形水泥块。每个都重达数百斤,边缘还特意做成了尖锐的棱角。

“放!”

绞盘松开,绳索飞速滑落。

第一块水泥块从五丈高的城墙坠下,精准地砸中一辆冲车的顶部。

“轰隆!”

湿泥和生牛皮能防火,但防不住这种纯粹的动能冲击。冲车顶棚被砸得粉碎,下方的士兵甚至来不及逃出就被压成肉泥。水泥块继续下落,将整个冲车结构彻底摧毁。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城墙下响起一连串的碎裂声和惨叫声。十几辆冲车在几分钟内被全部摧毁,残骸和尸体堆积在墙角,反而成了后续进攻的障碍。

狼族的攻势第一次出现了停滞。

拓跋野在中军看得真切。他的独眼中燃烧着怒火,刀疤脸扭曲得更加狰狞。

“大王,汉人的妖器厉害……”副将战战兢兢地说。

“闭嘴!”拓跋野反手一记耳光,将副将抽倒在地,“传令左右翼,铁狼卫出击!佯攻两翼,吸引守军分兵!中军所有弓箭手,给我往死里射!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城墙能挨多少箭!”

新的命令下达。军阵两翼的铁狼卫开始缓慢推进,摆出要迂回攻击城墙侧翼的姿态。而中军的弓箭手几乎是不计代价地疯狂放箭,箭雨密集到在空中相互碰撞的程度。

城墙上,守军的压力骤然增大。

“主公,左右翼出现敌军重骑!”了望哨急报。

“是佯攻。”林枫冷静判断,“拓跋野想让我们分兵,削弱中央防御。传令左右翼,按预案三执行,不用增兵。”

预案三,是专门应对侧翼佯攻的方案——城墙拐角处的床弩调整射界,覆盖侧翼前沿;预留的少量震天雷准备;最关键的是,侧翼城墙后方提前布置了伪装草人,穿上军服立在垛口后,从远处看就像增援的守军。

果然,铁狼卫推进到侧翼两百步外就停了下来,只是做出一副随时可能冲锋的姿态,实际上是在观望。

而中央城墙的箭雨压制达到了顶峰。

“举盾!低头!”军官的吼声在箭矢破空声中几乎听不清。

士兵们蜷缩在垛口后,木盾上插满了箭矢,像刺猬一样。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医护兵根本忙不过来,只能先把重伤员拖走,轻伤员简单包扎后继续战斗。

一个年轻的弩手被箭射中大腿,血流如注。他咬牙拔出箭杆,用布条死死扎住伤口,然后拖着伤腿爬回射击位,继续装填弩箭。

“兄弟,下去吧!”旁边的老兵喊道。

“能放箭……”年轻人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就能杀敌……”

老兵不再劝,只是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

箭雨持续了整整一刻钟。当狼族弓箭手终于因为臂力不济而放缓射速时,城墙上的守军已伤亡近百——这是开战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而就在这短暂的间隙,狼族军阵中突然冲出一支特殊的部队。

那只有约五百人,不披甲,甚至不持盾,每人只背着一个鼓囊囊的皮袋,动作快得惊人。他们呈散兵线冲锋,之字形跑动,明显是敢死队。

“那是什么?”林栋皱起眉。

林枫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突然脸色一变:“是土袋!他们要填平墙脚的障碍,为后续进攻开路!弩手!拦住他们!”

但已经晚了。

这支敢死队显然经过严苛训练,冲锋速度极快,而且完全不顾伤亡。城墙上射下的弩箭放倒了一批,但更多人冲到墙脚下,将皮袋中的土石倾倒在冲车残骸和尸体堆上,然后转身就跑——跑回去背第二袋。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在墙脚堆出一个斜坡,让后续部队可以直接冲上城墙!

“震天雷!”林枫厉声道,“覆盖墙脚区域!快!”

墙脚下的敢死队已经倒下了近半,但他们完成的工作已经足够——一段约十丈宽的墙脚下,障碍被初步清理,形成了一个缓坡的基础。

而这时,狼族中军的战鼓突然改变了节奏。

急促、狂暴、一锤紧似一锤。

军阵后方,一支全新的部队开始向前移动。

那是拓跋野真正的王牌——重甲步兵。这些士兵全身披挂铁札甲,头戴护面盔,手持长柄战斧或重锤,每走一步都铁甲铿锵。他们约有千人,排成紧密的方阵,踏着鼓点稳步推进。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顺着敢死队清理出的缓坡,强行登城!

“所有防御力量,集中中央区段!”林枫的声音依然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床弩调整角度,覆盖敌军前进路线!猛火油柜准备!震天雷准备!弩手自由射击,不用节省箭矢!”

城墙上的守军迅速调整部署。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考验来了。

重甲方阵推进到一百五十步时,床弩率先发难。铁矢贯入方阵,每一箭都能带走数人,但方阵立刻合拢缺口,继续前进。这些重甲步兵显然都是百战老兵,面对同伴的死亡毫不动摇。

一百步,连弩加入。弩矢叮叮当当打在铁甲上,大部分被弹开,只有少数从甲片缝隙射入。重甲方阵开始出现伤亡,但速度不减。

八十步,震天雷再次投下。爆炸在方阵中掀起血浪,但这次的效果不如之前——重甲提供了一定防护,而且士兵间距较大,单次爆炸的杀伤有限。

五十步。

最前排的重甲步兵已经能看清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缝。他们发出低沉的吼声,开始加速。

三十步。

“猛火油柜——放!”

城墙中段,十个喷火口同时吐出火舌。这次的火龙更加凶猛——操作手将气泵压到极限,桐油以雾状喷出,燃烧更加充分。

火焰舔舐着重甲方阵。铁甲在高温下迅速升温,里面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有人试图脱甲,但高温让铁甲扣锁变形,根本打不开。更多人变成了移动的火炬,在墙脚下疯狂翻滚。

但仍有数百人冲过了火海。他们身上冒着烟,铁甲被烧得通红,有些人的皮肉已经与甲片粘在一起,却依然高举战斧,冲向城墙。

第一架长梯被重新架起。这次,梯子顶端绑上了铁钩,勉强勾住了墙垛。

第一个重甲步兵开始攀爬。他的铁靴踩在梯子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战斧咬在口中,双手交替上攀。

城墙上的守军开始用长矛从垛口向下戳刺,但重甲提供了良好防护。矛尖在铁甲上划出火星,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第一个狼族士兵爬到了墙头。他猛地跃起,战斧挥出,将一名守军的木盾劈碎,顺势砍入肩膀。鲜血喷溅,守军惨叫着倒下。

缺口被打开了。

“后备队!堵住缺口!”军官嘶吼着扑上去。

更多的重甲步兵正在爬上来。这段城墙陷入了最惨烈的白刃战。

林枫在指挥台上看得真切。他深吸一口气,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巧的铜哨——这是他亲自设计的,能发出特殊频率的尖锐哨音。

三长两短。

城墙后方,一直待命的特殊小队动了。

那是三十名精选的士兵,每人配备一套特殊装备:带护面盔的皮甲,皮质手套,以及一个特制的皮囊,皮囊连接着一根铜管和一个小型手泵。

他们是“石灰队”——林枫准备的另一张牌。

小队迅速登上出现突破的城墙段。面对正在攀爬的狼族重甲步兵,他们没有用刀剑,而是举起铜管,对准梯子——

手泵压下。

白色的粉末从铜管口喷出,弥漫成一片白雾。那是生石灰粉,经过精细研磨,极易附着在湿润表面。

正在攀爬的重甲士兵猝不及防,石灰粉扑在护面盔的视孔上,更多的被吸入鼻腔、粘在裸露的皮肤上。石灰遇水——无论是汗水还是呼出的水汽——立刻发生反应,释放高热。

凄厉到不像人声的惨叫从墙下传来。中招的士兵松手从梯子上跌落,双手疯狂抓挠面部,却只让石灰更深地嵌入皮肉。他们的眼睛在几分钟内就会被灼瞎,呼吸道被灼伤,最终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而城墙上的突破口,守军已经用生命重新封堵。那个最先登城的狼族勇士被五支长矛同时刺穿,钉在墙垛上,死不瞑目。

战斗持续到午时。

狼族发动了四次大规模进攻,每一次都被击退,但每一次都给守军造成伤亡。城墙下堆积的尸体已经有半人高,血浸透了泥土,在秋日阳光下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城墙上,桃源军的伤亡也在增加。阵亡超过两百,轻重伤员近五百——对于总兵力不到三千的守军来说,这已经是严重的损失。

但城墙,依然屹立。

未时初,狼族终于鸣金收兵。

不是撤退,是暂时休整。他们退到两里外重新扎营,显然在准备下一轮进攻。

城墙上,士兵们终于能喘口气。许多人直接瘫坐在血泊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医护兵忙碌地穿梭,将伤员一个个送下城墙。

林枫走下指挥台,沿着城墙巡视。他走得很慢,在每个防御段停留,查看伤亡情况,检查器械状态,有时拍拍士兵的肩膀,有时蹲下身查看伤员的伤势。

在一个垛口边,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弩手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身体在微微发抖。弩手的脸很稚嫩,最多十六七岁,脸上沾满了血和灰,眼神空洞。

林枫在他身边坐下。

“怕吗?”林枫问。

年轻人呆呆地点头,又猛地摇头。

“我第一次上战场时,也怕。”林枫望着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怕死,怕痛,怕看到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年轻人转过头,看着林枫。

“但后来我发现,恐惧不是问题。”林枫继续说,“问题是让恐惧控制你。今天,你放箭了吗?”

年轻人用力点头。

“杀敌了吗?”

犹豫了一下,再次点头。

“那就够了。”林枫站起身,“你今天守护了身后的家人,守护了这座城。恐惧没有阻止你做该做的事,这就叫勇气。”

他离开时,年轻人已经擦干了脸,开始检查自己的连弩。

巡视完所有防区,林枫回到指挥所。林栋、陈远之等主要将领和官员已经等在那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伤亡统计出来了。”林栋的声音沙哑,“阵亡二百三十七人,重伤一百八十六人,轻伤三百余。连弩损耗十七具,震天雷消耗过半,猛火油柜的桐油剩下不到三成。箭矢充足,但很多士兵的臂力已经到极限,连弩的射速开始下降。”

林枫沉默片刻:“拓跋野的损失呢?”

“至少三千。”林栋说,“但对他来说,还能承受。我们的探子听到狼族营中在打造更多的长梯和冲车,显然准备明天继续。”

“他们不会等到明天。”林枫摇头,“拓跋野是草原之狼,他习惯在猎物最疲惫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我估计,黄昏时分,他会再来一次。”

众人面面相觑。

“我们还能撑住吗?”陈远之担忧地问。

“能。”林枫的声音很坚定,“但需要改变战术。传令下去,从后备队中抽调五百人,现在上城墙换防,让最疲惫的弟兄休息两个时辰。炊事班准备高热量的食物——加糖,加盐,加肉。”

“另外,”他顿了顿,“启动‘灯火计划’。”

林栋一愣:“主公,那是最后的手段……”

“拓跋野不会给我们留到最后的。”林枫说,“今夜,我们要让他知道,桃源不仅在白天不可战胜,在黑夜中,更是他的噩梦。”

命令传达下去。

城墙上的守军开始轮换休息。热腾腾的肉汤、加了蜂蜜的面饼、腌制的肉干被送上来,士兵们狼吞虎咽,然后裹着毛毯在墙后和衣而卧,很快响起鼾声。

而另一批人开始忙碌。他们在城墙各处悬挂特制的灯笼——不是普通的纸灯笼,而是用半透明油纸制成,内部有可调节亮度的烛台。更关键的是,灯笼表面用黑漆画出了奇怪的图案和刻度。

与此同时,城墙后方的高台上,一组经过专门训练的观测员就位。他们面前摆着一种新仪器:一个可水平旋转的木盘,中心固定着一根可调节角度的瞄准杆,木盘边缘刻着精细的角度刻度。

这是简易的“测距仪”,结合三角测量原理,可以在夜间通过灯光信号,为床弩和投石机提供校准参数。

太阳缓缓西沉,将天空染成血色,与大地上的血迹相映。

狼族大营中,拓跋野站在营帐前,独眼凝视着远方的灰白色城墙。

一天的血战,他损失了三千精锐,却连城墙都没登上去过。

这不合理。这不正常。

但更让他心悸的,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面对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武器,面对那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会输。

“大王,”副将小心翼翼地说,“勇士们需要休整,不如明天……”

“闭嘴。”拓跋野的声音冷得像冰,“传令,酉时三刻,夜攻。把所有还能战的人都集结起来,这次不分主攻佯攻,全线压上。我要用尸体堆,也要堆出一条登上城墙的路。”

他转身,走进营帐,从木架上取下一个陈旧的皮囊。打开皮囊,里面是一套黑色的甲胄——那是他父亲传下来的,据说在祭坛上用九十九个敌人的心头血浸泡过,能抵御一切刀剑和妖术。

拓跋野一件件穿上黑甲。

最后,他提起那柄陨铁弯刀,用手指试了试刀刃。

刀刃上,映出他狰狞的刀疤脸,和那只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独眼。

“林枫,”他对着刀刃低语,“今夜,要么我踏平你的妖城,要么我死在你城下。草原的狼,没有第三条路。”

帐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黑夜降临。

而桃源的城墙上,数千盏特制的灯笼次第亮起,在黑暗中连成一条璀璨的光带,宛如一条盘踞在大地上的发光巨蟒。

光带之中,灰白色的城墙静静矗立。

等待着,下一轮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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