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冰冷地洒在旧教学楼的断壁残垣上，将那些新刻的蚀灵纹映照得愈发狰狞。沈清弦指尖残留的微弱星辉与纹路中邪气碰撞的余韵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顾夜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苏言则快速检查着相机里的照片和仪器上紊乱的数据，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苏言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镜，试图用学术分析来掩盖恐惧，“速度太快了，不像人类……难道是某种……能量体？或者被邪气侵蚀的动物？”
“管它是什么，敢露面就撕了它！”顾夜冥语气凶狠，金红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暴戾的光芒。他更关心的是沈清弦的状态，“清弦，你怎么样？”他注意到沈清弦脸色比平时更白，气息也有些不稳。
“无碍。”沈清弦微微摇头，目光依旧锁定在墙上的蚀灵纹上。刚才的试探让他确认了一件事：这些纹路不仅是邪气的容器，更是一个活性的“坐标”或“通道”，正在持续不断地从地底和周围环境中汲取阴性能量。而新刻的痕迹说明，有“人”在近期激活或加强了它。
“必须弄清楚这东西的作用。”沈清弦沉声道。他尝试将更细微的灵觉探入纹路，感知其能量流向。顿时，一阵混杂着痛苦低语、疯狂呓语和浓郁恶意的精神碎片如同冰锥般刺向他的意识！这邪气中蕴含的负面情绪浓度极高，远非自然形成。
沈清弦闷哼一声，猛地收回灵觉，眉心微蹙。
“清弦！”顾夜冥立刻上前一步，下意识想伸手扶他，又在半空停住，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担忧和焦躁。
“我没事。”沈清弦稳住心神，“这些纹路在汇聚负面能量，像是……在滋养什么，或者……在准备某种仪式。”他想起了苏言古籍中关于“聚阴”和“召唤”的零星记载。
苏言闻言，立刻在帆布包里翻找，很快抽出一张复印的、字迹模糊的古卷残页：“你们看这个！这本《幽冥杂录》里提到，某些邪阵可通过‘蚀灵纹’汇聚阴煞之气，若以生灵精魄或极强的怨念为引，可在特定时辰（如月圆）尝试沟通‘阴秽之物’，或……开启临时性的‘狭隙’！”
“狭隙？”顾夜冥皱眉。
“就是……短暂连接不同空间的裂缝！”苏言的声音带着惊恐，“虽然理论上极难成功，但万一……万一这阵法背后的人目的在此，那刚才的黑影可能不仅仅是窥探，更可能是来自……另一边的存在？”
这个推测让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的严重性就远超一般的校园怪谈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手电筒的光束和隐约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声。
“刚才这边是不是有动静？”
“过去看看，可能是野猫，也可能是那些不怕死跑来探险的学生。”
是校保安巡逻队！
“糟了！快走！”苏言脸色一变，慌忙收拾东西。
顾夜冥啧了一声，显然不想就这么离开。沈清弦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别节外生枝。”
三人借着残垣的阴影，迅速而无声地向废墟外围撤离。顾夜冥护在沈清弦身侧，苏言则紧张地跟在后面，不时回头张望。
有惊无险地避开保安，他们回到了相对安全的校园主干道旁的小树林里。月光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三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现在怎么办？”苏言心有余悸地问，“阵法已经激活，而且可能有‘东西’已经被引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老师？或者报警？”他的提议带着普通学生遇到超常事件后的本能反应。
“告诉他们什么？说学校有鬼画符招鬼了？”顾夜冥嗤笑一声，语气嘲讽，“谁会信？只会把我们当疯子。”
苏言哑口无言，他也知道这不现实。
沈清弦沉默片刻，开口道：“阵法需要能量维持和引导。刻痕是新的，说明布阵者近期活动频繁。他一定还会出现，要么来维护阵法，要么在等‘时机’成熟。”
“守株待兔？”顾夜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这个我在行。”
“太危险了！”苏言反对，“对方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刻下这些纹路而不被发现，肯定不简单。而且如果真有‘狭隙’之类的存在……”
“所以需要计划。”沈清弦看向苏言，“你继续查资料，弄清楚这个阵法具体需要什么‘引子’，以及月圆之夜之后，下一个可能的关键时间点是什么时候。”他又看向顾夜冥，“我们需要更熟悉这片废墟，找到所有可能的监视点和撤离路线。”
他的安排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顾夜冥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苏言看着沈清弦在月光下清冷镇定的侧脸，心中的恐惧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也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查清楚的。”苏言推了推眼镜，恢复了研究者的专注。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沈清弦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连续动用灵觉和微末神力，对他尚未恢复的魂魄是不小的负担。
顾夜冥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下意识伸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触碰的瞬间，两人俱是一顿。顾夜冥感受到手下臂膀的纤细和透过衣料传来的微凉体温，心头莫名一紧。沈清弦则感受到对方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支撑力道。
“回去了。”顾夜冥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几乎是不由分说地半扶着沈清弦，转身朝校外公寓的方向走去。他甚至没回头，只丢给苏言一句：“有消息老方法联系。”
苏言看着两人迅速离去的背影，尤其是顾夜冥那充满保护欲的姿态，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他扶了扶眼镜，也转身朝着教职工宿舍区走去，背影重新充满了探究秘密的干劲。
月光下，三条不同的影子投向不同的方向，却因一个共同的秘密而紧密相连。旧楼深处的蚀灵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只窥视的眼睛。校园的夜晚，注定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