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天，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火，在万兽阁。
冰，在陈氏兽宠行。
自打那场颠覆了帝都所有人认知的拍卖会结束后，风清浅这三个字，便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帝都权贵圈的心尖上。
神眼！
鬼才！
能点石成金的活神仙！
无数溢美之词像是不要钱的白菜，一筐一筐地往万兽阁门口堆。
与之相对的，是陈家那绵延了半条街的十几家店铺，一夜之间，门可罗雀，蛛网暗结。
以往那些趾高气扬的陈家管事，如今只能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框，看着对面万兽阁那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潮，眼里的嫉妒几乎要化作毒汁喷涌而出。
万兽阁内，更是另一番光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息——有灵石的清冽，有丹药的芬芳，有各种兽宠身上独特的体味，但最浓郁的，还是那股子属于金钱的，让人疯狂的铜臭味。
“风大师！求您给看看！我家这只追风豹，最近不知怎的，食欲不振，眼看就要掉阶了啊！”
“大师！先看我的！我这只碧水金睛兽，是花了半副身家从南疆买回来的，可回来就半死不活，陈家那群废物看了半个月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您是它最后的希望了！”
“都让开！没看到定国公府的管家来了吗？风大师，我家小公爷的三头犬不知为何狂躁不安，您若能治好，国公爷必有重谢！”
人声鼎沸，喧嚣震天。
一张张或焦急、或谄媚、或期盼的脸，将小小的万兽阁前堂挤得密不透风。
他们口中的“风大师”，此刻正慵懒地倚在二楼的紫檀木椅上，透过雕花窗格，静静地看着楼下这幅众生相。
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趴在腿上打盹的金噬。
小小的寻宝鼠如今被养得油光水滑，体型都大了一圈，正舒服地眯着眼，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小姐，人都快把门槛给踩烂了，您怎么还……”忠心耿耿的小翠端着一盘刚切好的灵果，急得直跺脚。
在她看来，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小姐应该趁热打铁，将万兽阁的名声彻底打响。
风清浅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朱果，丢进嘴里，慢悠悠地咀嚼着，清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
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小翠往下看。
楼下，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商人，为了能挤到前面，竟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张千两金票，塞给了挡在他身前的一名武者。
那武者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屁颠屁颠地给胖商人让开了道。
一个口子被撕开，后面的人有样学样，金票、灵石、珍稀药材……各种贿赂层出不穷，只为了能离柜台更近一步。
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瞬间变成了一场用钱开路的肮脏竞逐。
小翠看得目瞪口呆。
风清浅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洞悉人性的戏谑：“看到了吗，小翠。当需求变成了恐慌，当看病变成了求生，规矩，就是个笑话。”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窈窕的曲线在晨光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不过，我喜欢这个笑话。”
她朱唇轻启：“传我的话下去，万兽阁地方小，大师精力也有限。从今日起，万兽阁推出三等会员制。”
小翠连忙取出纸笔，竖起耳朵。
“第一等，白玉卡。售价一万金票。持卡者，可免排队，每月享一次优先鉴定权。”
“第二等，赤金卡。售价十万金票，或等价中品灵石。持卡者，可入二楼雅间，由我亲自奉茶，每月享三次优先诊疗权，并有资格参与万兽阁内部小型拍卖会。”
“第三等，紫晶卡。售价一百万金票，或等价上品灵石。此卡不公开发售，由我亲自挑选发放。持卡者，视为万兽阁最尊贵的客人，可随时预约我的时间，解决一切兽宠相关问题。同时，未来万兽阁所有新进的珍稀幼崽，紫晶卡贵宾拥有第一顺位的购买权。”
一连串的指令，砸得小翠晕头转向。
一……一百万金票？
那是什么概念？足够买下小半个朱雀大街了！
这……这不是抢钱吗？
风清浅看着小翠那呆滞的模样，扑哧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傻丫头，这不是抢钱，这是筛选。”
“筛选出那些真正有价值，能为我所用，并且能给我带来最大利益的客户。”
“记住，我们卖的不是服务，是希望，是独一无二的价值。而价值，就该有配得上它的价格。”
当小翠颤抖着手，将这份新鲜出炉的“抢钱公告”贴在万兽阁门口时，预料之中的哗然声冲天而起。
“疯了吧！一张破卡片要一百万金票？”
“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宰啊！”
“走走走，不看了不看了，什么狗屁大师，就是个掉进钱眼里的奸商！”
人群中，咒骂声、唾弃声不绝于耳，不少人愤而离去。
然而，那些真正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却在短暂的惊愕后，眼中露出了精光。
他们看重的，从来不是钱。
而是风清浅许诺的“优先权”和“第一顺位”！
这是什么？
这是特权！是身份！是在这个圈子里压过别人一头的象征！
就在众人还在犹豫之际，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紫晶卡是吧？本王要了！谁他妈敢跟本王抢！”
人群分开，只见素有“帝都第一纨绔”之称的安乐王，摇着他那把骚包的孔雀羽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侍卫，直接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哐当”一声砸在柜台上。
箱盖打开，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是流光溢彩的上品灵石！
全场，死寂。
安乐王拿到了第一张刻着他名字的紫晶卡，得意洋洋地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随即被小翠恭恭敬敬地请上了二楼雅间。
这个开头，像是一剂最猛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权贵的攀比心和占有欲。
“一张赤金卡！给我来一张！”定国公府的管家急了。
“本将也要一张赤金卡！”威武大将军的亲卫吼道。
“我们丞相府，岂能落于人后？”
……
之前还觉得是天价的会员卡，此刻却成了被疯抢的香饽饽。
短短一个时辰，十张赤金卡售罄，五十张白玉卡也所剩无几。
金票如流水般涌入万兽阁的库房，堆积如山的中品灵石更是让小翠数到手软。
风清浅坐在二楼，一边慢条斯理地为安乐王那只中了奇毒的黄金狮子进行诊疗，一边听着楼下不断传来的进账声，心情无比愉悦。
财富，是建立势力的基石。
情报，是扳倒敌人的利刃。
人脉，是保护自己的坚盾。
如今，这三样东西，她正以一种滚雪球般的速度，疯狂积累着。
她知道，陈家那条毒蛇，一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吐着信子，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
但她不怕。
她要做的，就是在毒蛇出洞之前，为自己披上一层它咬不穿的，用金钱和权力编织成的铠甲！
而此刻，一墙之隔的陈府，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陈天雄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木桌，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一个管事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家……家主……那……那风清浅推出了什么会员卡……一……一天就……就赚了我们陈家两个月的……不，是半年的利润……”
“而且……而且安乐王、定国公、威武将军……帝都超过一半的实权人物，都成了她的座上宾……”
管事每说一句，陈天雄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他脸上的狂怒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她不仅在赚钱。
她还在用他的失败，用陈家的衰落，来编织一张覆盖整个帝都的关系网！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的野心，远不止一个小小的万兽阁。
此女不除，陈家危矣！
陈天雄缓缓走到窗边，目光穿透无尽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朱雀大街上那座灯火通明的阁楼。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风清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帝都的天，也该染上一点新鲜的颜色了。
那颜色，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