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万千怨气凝聚而成的将军虚影,甫一成型,整个地宫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到了冰点。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猩红如血的孔洞,死死地锁定了王座前的那一抹生机——风清浅。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仿佛是千军万马在耳边同时呐喊,带着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冲击力,悍然袭来!
风清浅闷哼一声,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发黑。《万兽朝皇诀》自行运转,一股清凉的精神力护住识海,才让她没有当场昏厥过去。
“风狼,上!”她顾不得头痛欲裂,第一时间下达了指令。
风狼四足踏风,利爪上包裹着淡青色的风刃,从另一侧发动了突袭。
风狼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风刃切开的甲胄瞬间便由更多的怨气填补,毫发无伤。
“没用的。”
夜君离闲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甚至还有心情点评,“这种由纯粹战场煞气和不灭执念构成的集合体,物理攻击和普通灵力攻击对它效果甚微。除非,你的精神力强大到能直接抹去它的核心执念。”
风清浅暗骂一声,这不是废话吗!她的精神力要是强到那个地步,还用得着在这儿苦哈哈地打生打死?
“那你说怎么办?站着等死?”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同时指挥着毒蛙。
幻境张开,麻痹毒雾弥漫。
然而,那怨灵将军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它根本没有视觉和嗅觉,它的世界里,只有锁定猎物的本能!
只见它手中由怨气凝聚的长戈猛地一挥,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冲击波横扫而出。
“噗!”
毒蛙和风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力量扫中,瞬间被震回了契约空间,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风清浅心头一痛,这一下,至少要让它们休养半个月!
“小野猫,你的这些小宠物,可不够看啊。”夜君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轮椅无声地滑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风清浅咬牙,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男人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有本事你上啊!”她气得口不择言。
“好啊。”夜君离竟然一口答应,他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病态慵懒的眸子里,此刻燃起了两簇幽暗的火焰,“本尊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那怨灵将军遥遥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黑色光线,一闪而逝。
怨灵将军举戈的动作猛地一顿,它胸前厚重的甲胄上,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孔。下一刻,以那个小孔为中心,无数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黑色的魔气从中溢出,疯狂地吞噬着构成它身体的怨气。
“吼——”
怨灵将军发出了比刚才更为凄厉的嘶吼,它似乎感受到了天敌般的气息,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风清浅看得心头一震。
好强!
这个男人,仅仅是坐在轮椅上动了动手指,就造成了她的兽宠们拼尽全力都无法造成的伤害。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而,那怨灵将军并未就此溃散。它空洞的眼眶中,红光暴涨,仿佛是回光返照般,将周身所有即将溃散的怨气尽数压缩,凝聚于手中长戈的戈尖!
整个地宫的煞气都被抽空了,那一点戈尖,漆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散发着一股连风清浅的灵魂都在战栗的毁灭气息。
它没有再攻击夜君离,而是将这凝聚了全部力量的至强一击,锁定了旁边那个让它感到“美味”的生灵——风清浅!
不好!
风清浅瞳孔骤缩,这一击,她躲不开,也挡不住!
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不是轮椅滑动的声音,而是一种……撕裂空间的瞬移!
风清浅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霸道力量揽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和丝丝凉意的怀抱。
是夜君离。
他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用他那看似单薄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
“疯子!”风清浅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轰!”
那凝聚了怨灵将军全部力量的一击,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夜君离的背上。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只有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夜君离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而那怨灵将军,在发出这最后一击后,便如同完成了使命般,轰然解体,化作漫天黑气,最终消散于无形,只留下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漆黑的珠子,掉落在地。
危机,解除了。
可风清浅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揪得更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她的这具身体在微微颤抖,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滴落,溅在了她的脖颈上,带着一丝诡异的滚烫。
“喂,夜君离?”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带来一阵阵战栗的痒意。
“你……你受伤了?”风清浅急了,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去查看他的伤势。
可她一动,夜君离就将她抱得更紧,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满足。
“别动,让本尊抱一会儿。”
这算什么?占便宜还找理由?
风清浅又气又急,可感受到他身体不同寻常的颤抖,和那滴落在自己皮肤上、仿佛带着他生命温度的血液,心底最深处那块坚冰,竟莫名其妙地裂开了一道缝。
她不再挣扎,任由他软绵绵地靠在她的怀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一个男人接触,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新奇。
他的胸膛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孱弱,反而坚实有力,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隔着单薄的衣料,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让她原本就有些慌乱的心跳,愈发地失去了节奏。
在这死寂又危险的遗迹中,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暧昧的气氛,如同春日里的野草一般,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过了许久,夜君离才缓缓松开了她,但他的一只手却依旧牢牢地扣在她的腰上,仿佛生怕她会突然逃走一般。风清浅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这暧昧的氛围吓到了,又像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立刻转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却在转身的瞬间,顾不上擦拭脖颈上的血迹,急切地看向他的脸。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病态,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一缕暗金色的血液,顺着他完美的唇线滑下,触目惊心。
“你吐血了!”风清浅惊呼,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帮他擦掉。
她的指尖,柔软而微凉,轻轻触碰到他的嘴唇。
夜君离的身体猛地一僵,眸光瞬间暗沉下来,像是深不见底的旋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他没有躲,反而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指尖,将那滴血珠卷入口中,也顺带品尝了她的味道。
“轰!”
风清浅的脑子彻底炸了,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像是被烫到一般,闪电般地收回了手。
这个男人!这个妖孽!这个混蛋!
他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调戏她!
“你……你不要命了!”她又羞又怒,低吼道。
“呵呵……”夜君离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通过扣在她腰间的手,清晰地传了过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被我的小野猫关心,这点伤,算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用拇指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谁……谁关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在这里,我没法跟你们魔殿交代!”风清浅嘴硬地反驳,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的后背。
那里,衣衫已经破损不堪,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衣料被撕裂成了碎片,四处飞扬,露出了下面的皮肤。然而,与她想象中的狰狞伤口不同,她看到的是一片诡异的暗红色烙印,如同神秘的符文一般,深深地印刻在肌肤之上。
“是吗?”夜君离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他压低了声音,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可你的心跳,在告诉本尊,你撒谎了。”
风清浅的心,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