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此时很尴尬，非常尴尬。
他就站在观礼台处，看着那个原本应该去坐牢或者去死的废物老九。
此刻正牵着那个刚刚毁了他儿子婚约的女人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周围全是御林军，手里拿着长枪，枪尖都在抖。
发出稀里哗啦的碰撞声，根本没人敢上前一步。
那是幽冥魔尊。谁上去谁是傻子。
但作为一国之君。
要是就这么让这两人走了。
大夏国的脸面往哪搁。
以后还怎么在玄渊界混。
“站住。”
大夏皇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声音有点发虚。
中气不足。
夜君离停下脚步。
没回头。
只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微重了一点。
咔嚓。
离他最近的几个御林军手中的长枪直接断成了两截。
大夏皇咽了口唾沫。
“夜君离你既然承认自己是魔族，便是我人族公敌，凌霄剑阁乃是正道魁首，你今日毁了他们的阵法，伤了他们的长老，若是就此离去，你要朕如何向天下交代。”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想甩锅，也是想试探，试探这个恐怖的“儿子”，到底还念不念那点早已不存在的情分。
风清浅听乐了，她转过身挡在夜君离身前，双手抱胸，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我说陛下您这脑回路是不是被驴踢过？刚才那老东西开阵要杀人的时候，您怎么不出来讲交代，您怎么不出来讲公道。现在那个老不死的打不过跑了，您倒是跳出来主持正义了。这双标玩得挺溜啊。”
大夏皇脸色涨红，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周围的吃瓜群众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疼。
这风家大小姐的嘴果然比毒药还毒。
“放肆！”太子龙临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他觉得这是个机会，父皇站在大义这边，只要坐实了夜君离“人族公敌”的帽子，就算他实力再强，也会被源源不断的正道高手围剿。
“风清浅你还要执迷不悟吗。站在你身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邪，你现在过来本宫还可以向父皇求情，留你一个全尸。”
龙临觉得自己这番话很有气势，很有正道的光辉。
风清浅翻了个白眼直接伸手，挽住了夜君离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虽然身高差有点大，但这并不妨碍她宣示主权。
“魔头怎么了？你家大米了？还是挖你家祖坟了？刚才救了大伙命的是这个魔头，想把在场所有人都炼成血水的，可是你口中的正道魁首，要是正道都像凌霄剑阁那样不要脸，那我宁愿入魔。”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全场不少人都沉默了。
确实刚才那个血煞炼魂阵启动的时候，那种绝望感是真实的。凌霄剑阁是真的没把他们的命当命。
夜君离低下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原本冰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她不嫌弃，哪怕知道了那个被世人唾弃的身份。她还是第一时间挡在他面前，用那并不宽厚的肩膀，替他扛下所有的恶意。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很喜欢。
“说完了吗？”夜君离终于开口。
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之中多了一块黑色的晶石。这是留影石，只有极高品阶的留影石才能记录下强者之间的对话神韵。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交代，本王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屈指一弹留影石飞上半空，嗡的一声，一道巨大的光幕在演武场上空展开。画面有些摇晃，显然是偷拍视角，背景是一处阴暗的密室。两个人影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穿着凌霄剑阁标志性的白底金纹长袍，虽然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但那把背在身后的佩剑，正是刚才逃走的黑衣长老所用之物。
“剑尘长老答应给你们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的是坐在对面的另一个人一身黑袍，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魔气，但那种魔气混浊不堪。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魔殿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太初秘境开启，我会故意泄露路线图，引那几个老顽固进去。到时候你们凌霄剑阁负责动手。事成之后秘境里的上古传承归你们，我要魔尊当年留下的那半块魔印。”
画面中的黑衣长老发出一阵阴笑。
“好说，那个废物魔尊已经被封印三百年，早就翻不起浪了。只要拿到魔印，你就是新的幽冥之主。至于大夏国那边，不过是一群蝼蚁，为了开启血祭阵法牺牲整个帝都又何妨。反正那种贫瘠之地留着也是浪费灵气。”
光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夜君离收回手留影石化作粉末从指缝间洒落。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比刚才夜君离出场时还要安静。
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牺牲整个帝都……”
“不过是一群蝼蚁……”
这几句话。
在每一个人耳边回荡。
这就是他们敬仰的正道魁首？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仙门？
原来在那些人眼里。
他们的命。
连草芥都不如。
只是用来开启阵法的祭品。
大夏皇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差点没站稳。
脸色白得像刚刷的墙。
如果这话是真的。
那大夏国岂不是一直都在鬼门关上反复横跳。
而且是被自己一直巴结的凌霄剑阁推上去的。
“这是污蔑！”
太子龙临还在垂死挣扎。
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
“这肯定是假的！”
“是你用妖法捏造的！”
“凌霄剑阁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夜君临整个人原地转了三圈。
半边脸直接肿成了猪头。
牙齿混着血水吐了一地。
出手的不是夜君离。
也不是风清浅。
而是大夏皇。
“闭嘴！”
大夏皇收回颤抖的手。
胸口剧烈起伏。
他虽然昏庸。
但不是傻子。
那留影石上的气息做不得假。
那个黑衣长老的声音。
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
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
夜君离现在的实力。
要想灭了大夏国。
根本不需要搞这种花里胡哨的证据。
直接一巴掌拍下来就行了。
他拿出这个。
是为了说明。
真正的敌人。
不是他。
而是那个所谓的正道宗门。
“这……”
天机阁主看着那消散的光幕。
手中的笔差点折断。
“勾结魔殿叛徒。”
“图谋太初秘境。”
“这凌霄剑阁。”
“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他深吸一口气。
这绝对是本年度最大的丑闻。
没有之一。
一旦传出去。
凌霄剑阁数千年积累的声誉。
将在顷刻间崩塌。
风清浅看着周围那些人精彩纷呈的表情。
啧啧两声。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又当又立。”
“真恶心。”
她拉了拉夜君离的手。
“走了。”
“跟这群傻子待久了。”
“容易降智。”
夜君离点点头。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牵着风清浅。
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次没人敢拦，也没人想拦。那些御林军甚至主动让开了一条大道，看着两人的背影充满了敬畏。
走到出口处夜君离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留下了一句话。
“大夏国的死活本王不在乎，但风家是本王罩着的，还有太初秘境，本王要了。”
说完两人的身影渐渐淡去，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信念崩塌的人。
太初秘境，那是传说中藏着成神机缘的地方，三百年开启一次，就在下个月，原本是几大圣地和顶尖宗门的博弈场。
现在魔尊入局了，而且是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复仇的意志入局，这玄渊界真的要乱了。
……
回到住处后，
“快快快！关门！放狗！谢客！”
风清浅一边喊一边往里冲，完全没有刚才在演武场上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冷范儿。
夜君离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看着她那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有些好笑。
“怎么？怕凌霄剑阁的人杀回来？”
风清浅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是怕那群老家伙来找我借钱！刚才装逼装过头了。忘记跟那个皇帝老儿要精神损失费了亏大了。”
她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仿佛错失了一个亿。
夜君离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枚储物戒指。
“这是什么？”
风清浅狐疑地接过，神识往里一探，整个人瞬间石化。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各种珍稀的药材、还有几件散发着强大波动的灵器。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国库。
“刚才那个长老身上的。”夜君离淡淡道。“既然你说他是经验宝宝，自然不能浪费。”
他在把人打飞的时候顺手把对方的储物戒指撸了下来，动作太快没人看清。
风清浅捧着戒指，双手都在颤抖，那是激动的。她猛地扑上去抱住夜君离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老公你太棒了！爱死你了！”
夜君离身子一僵，耳根处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老公？这是什么称呼。虽然听不懂，但感觉……还不错。
“那个……”
风清浅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手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刚才一时激动口误口误。”
夜君离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人重新按回怀里，声音有些暗哑。
“再叫一声。”
风清浅：……
这魔尊还有这种癖好？
“叫什么？”
“老公？”
夜君离满意地点头。
“以后就这么叫，比王爷好听。”
风清浅翻了个白眼正要吐槽。
突然感觉怀里的万兽图鉴狠狠震动了一下，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图鉴传遍全身。
那个一直沉睡的上古魔龙图腾，似乎感应到了夜君离体内那股纯粹的幽冥魔气彻底苏醒了。
“吼——”
一道只有风清浅能听见的龙吟声在她脑海中炸响。
【叮！检测到顶级魔气源，万兽图鉴第四页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上古魔龙幼崽一只。】
【附带技能：龙威震慑、吞噬进化。】
风清浅傻眼了，她低下头看着从图鉴里钻出来的那个只有巴掌大小、浑身黑漆漆，长得像个蜥蜴一样的小东西，正趴在夜君离的胸口流着哈喇子，一脸陶醉地吸食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
这就是……上古魔龙？这明明就是个赖皮蛇吧！
夜君离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那个挂在自己衣服上的小东西，感觉到了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亲切感。
“这是……你的私生子？”
风清浅脱口而出。空气瞬间凝固。
夜君离危险地眯起眼睛。“风清浅你皮痒了是吧？今晚我们好好探讨一下关于私生子的问题。”
风清浅怪叫一声撒腿就跑。
“救命啊！魔尊要吃人啦！”
此时的凌霄剑阁。
那个逃回去的黑衣长老刚把剑无尘扔进疗伤池，就看到宗门的魂灯殿里代表着阁主的那盏主灯，突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那是……
宗门大劫将至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