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冷宫的断壁残垣之上。原本就阴森冷清的院落，被夜风一吹，更添了几分刺骨的阴冷，墙角的荒草在风中簌簌作响，像极了鬼魅的低语。
苏晚棠借着微弱的月光，猫着腰摸到院门前，指尖刚触到朽坏的木门栓，身后就传来小菊轻得像蚊子叫的声音：“小姐……”
她回头一看，小菊正缩着脖子，双手紧紧攥着裙摆，脸色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眼底满是忐忑。
两人蹑手蹑脚地推开一条门缝，确认外面无人巡逻后，才一前一后溜了出去。
走在宫道的阴影里，小菊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到处都是巡夜的侍卫，咱们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心里慌得很。”
苏晚棠停下脚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尖带着几分微凉，语气却格外笃定：“别怕。真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扛着。”
她转头望了望远处宫殿透出的点点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决绝的笑，“再说了，又没人给咱俩送饭，咱俩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
小菊看着自家小姐，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虽仍带着颤音，却多了几分坚定：“是，小姐。”
二人兜兜转转好一会儿后，小菊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小姐，您知道御膳房在哪吗？”
苏晚棠猛地刹住脚步，回头冲她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倔强的笑：“呃...暂时还不知道。”
见小菊脸色更白了，她连忙补充：“不过怕什么？皇宫里又不是只有御膳房有吃的！咱们随便找个宫殿偏院，摸点果子垫垫肚子就行。”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也没底，正踮着脚尖四处张望，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宫道尽头，一队宫人提着宫灯走来，手里端着的食盒层层叠叠，隐约还盖着锦缎。
苏晚棠心头一紧，二话不说拽着小菊就往旁边的拐角阴影里缩，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狸猫。
阴影里寒气逼人，二女紧紧贴着冰冷的宫墙，死死的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
宫灯的光晕缓缓移过，脚步声、器物碰撞的轻响渐渐远去，苏晚棠这才按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憋在肺里的浊气。
可就在她吸气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突然钻鼻腔。
那是炖得酥烂的肉香混着蜜饯的甜香，还带着主食的谷香，勾得人舌尖生津。
她的肚子像是被这香味唤醒，当即“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晚棠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星星，拉着小菊的手就往外冲：“走！跟上他们！这香味儿，指定是往哪位贵人宫里送的夜宵，咱们跟着捡点漏去！”
......
“都给我手脚麻利点！”
一道尖细却带着威慑力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位容貌姣好的宫女，鬓边簪着银质小钗，一身宫装比普通宫人精致不少，显然是管事嬷嬷级别的人物。
她双手叉腰，眼神像淬了冰，扫过忙前忙后的宫女们：“谁要是敢磕着碰着，或是洒了半滴汤汁，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
这话一出，一众宫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忙放轻动作。
她们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描金食盒放在廊下的八仙桌上，开盖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随后逐一捧出里面的菜肴：
焦香的烤鹿腿、醇厚的羊羹、鲜美的蒸鱼，还有各色蜜饯果脯，香气直飘老远。
苏晚棠扒着大殿的红漆柱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肴，那香味儿比方才飘过来时更浓了，勾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叫嚣。
等宫女们轻手轻脚退远，她立刻拽着小菊猫着腰凑上去。本来还盘算着“拿了就跑”，可指尖刚触到烤鹿腿的焦脆外皮，那股子肉香直钻鼻腔，实在按捺不住，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鹿腿就狠狠啃了一大口。
油脂在舌尖化开，咸香入味，她含糊不清地撕下一大块肉塞给小菊：“快吃！别客气！”
小菊看着主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又瞥了眼门口，心里还在打鼓，可肚子里的馋虫实在扛不住，犹豫了一瞬便接过来，也顾不上体面，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两人正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殿外突然传来一道柔婉的女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陛下，这次的夜宵是臣妾亲手备的，万望陛下爱惜龙体，莫要过于操劳。”
紧接着，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爱妃有心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眼看就要踏入殿内，苏晚棠和小菊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的鹿腿都忘了啃。
苏晚棠率先反应过来，她焦急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
但门口的脚步声已经让她来不及多想了。
苏晚棠低喝一声，拽着还在发懵的小菊，猛地扑到放着菜肴的八仙桌下。
她手脚麻利地掀开垂落的锦缎桌布，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桌布落下，刚好遮住了她们的身影。
桌下空间狭小，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灰尘的味道。
小菊吓得浑身筛糠，牙齿都在打颤，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能死死攥着苏晚棠的衣袖，眼底满是惊恐。
苏晚棠也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按住小菊的手，示意她稳住，自己则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地面，听着那两道脚步声一步步踏入殿内，越来越近。
“呀——！是谁如此大胆！”
一声尖利的怒喝骤然划破殿内的静谧，姜皇后盯着桌上狼藉的餐盘，凤目圆睁，鬓边的珠钗都因怒气而微微颤抖。
那烤鹿腿被咬得豁牙露齿，羊羹洒了半碗，连蜜饯碟都翻倒在地，好好一桌精心准备的夜宵，竟被人糟践得不成样子！
姜皇后本来打算靠着这几样食物与几杯美酒留下帝辛过夜，可没想到的是，居然被人给偷吃糟践了，这让她如何不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