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透，晨雾在山间弥漫成薄纱，陈灵桥已踏着露水上了山。昨晚趁着月色，他在自己的木屋旁又搭了间精巧的小竹屋，屋顶覆着新采的茅草，刚好够苏晚棠安身。
天光渐亮时，桃柳两树旁已响起了忙碌的动静。
他肩头搭着粗布扁担，往返于山涧与树坑间挑水，清冽的山泉浇在桃树根系上。
随后又扛着沉甸甸的布袋往树下埋灵石，指尖触到灵石的瞬间，能清晰感受到内里流转的灵气顺着土壤渗向树枝。
偶尔蹲下身，指尖凝起一缕微弱的灵力，精准地将桃树叶下藏着的灵虫挑落，动作娴熟而利落。
苏晚棠直到日头爬到头顶才揉着眼睛走出小竹屋，发丝微乱，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倒真应了现代年轻人睡懒觉的习性。
陈灵桥简单教了她吐纳引气的法门，只演示两遍便转身继续忙活，语气淡淡：“自己琢磨，练熟了再找我。”
这女子过于妖艳，陈灵桥不想跟她有太多的纠葛。
没过多久，山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黄天川的大嗓门老远就响了：“大哥！肥料送来了！”
陈灵桥眼睛一亮，手中的活计猛地一停，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残影冲了出去。
那速度快得惊人，刚来到旁边的黄天川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没了踪影，不由得张大了嘴，喃喃道：“乖乖，这才是高人的本事！”
山脚下，四大家族的人正带着家丁守着两辆牛车旁等候。
见陈灵桥瞬间出现在眼前，仿佛瞬移一般，白家太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色，连忙上前拱手：“上仙，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她指着身后的牛车，车上盖着厚厚的破布，可即便隔着布料，一股刺鼻的臭味还是争先恐后地往鼻腔里钻。
“有劳了，灵石稍后让天川给你们送来。”陈灵桥颔首应道。白家太奶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连连道谢。
陈灵桥抬手便要施展法术将牛车移进去，可指尖刚凝聚起灵力，鼻尖却猛地皱了皱，这股臭味不对劲。
寻常农家肥虽臭，可绝不会是这个臭味，眼前这味道里，分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眼神一沉，大手猛地一挥，两道劲风呼啸而出，将牛车上的破布狠狠掀飞。
布块落地的瞬间，陈灵桥僵住了。
只见牛车之上，堆积的粪便中赫然混杂着数截断肢，苍白的皮肉与污秽之物黏连在一起，场面触目惊心。
陈灵桥的眼神之中泛着冷光，是啊，他都快忘记了，他这是在和一群妖怪打交道啊。
“这些人类尸体是怎么回事？”陈灵桥语气不善。
似乎是听出了陈灵桥语气中的冷意，白家太奶连忙解释道：“回、回上仙，这些肥料买回来时就带着这些……都是些病得干不动活的奴隶，主家嫌浪费粮食，便、便杀了做成肥料了……”。”
听到这句话，陈灵桥愣了愣。
对啊，商朝可是奴隶制社会，有这种残酷的事情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这一下子却犯了难，用人来喂千里眼和顺风耳，万一把这俩神将给喂成邪祟怎么办？
“我要的肥料里半分血腥气都不能沾，这两车先退了，山下那边我亲自去查看。”陈灵桥垂眸看着牛车上触目惊心的景象，语气冷硬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白家太奶敏锐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缓和，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半拍，忙不迭佝偻着身子应道：“领上仙法旨！只是上仙初到这地界，山下村镇的路数、货源的底细都不熟，不如让我白家派个精干子弟随侍引路？也好帮着打打下手、探探风声。”
她说话时眼神不住瞟向陈灵桥，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灵桥指尖捻了捻衣角的褶皱，略一思忖便点头应允：“可以。”
“谢上仙！”白家太奶脸上瞬间堆起褶子般的笑，刚要进一步吩咐子弟，旁边柳家队伍里忽然传来柳二爷浑厚的声音：
“上仙且慢！我柳家子弟也愿听凭上仙驱策，不若让我柳家也派一人同行？多双眼睛多份稳妥，定能帮上仙把事情办得更利落。”她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争抢意味。
陈灵桥挑眉看向柳二爷，这两家倒是难得这般“积极”。
不过既然是主动来帮忙，他也没有推拒的道理，便再次颔首：“也好。”
可下一秒，他看着两队人马里的动静，心头便了然了大半。
只见白家队伍的角落里，一只圆滚滚的小刺猬正费劲地扒拉着草叶往外滚，尖刺上还挂着片没抖落的枯叶。
柳家队伍那边则更直接，一条手腕粗细的小青蛇爬了出来，昂着头吐着信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陈灵桥。
原来是打着让他点封的主意。
陈灵桥不由得在心底摇头暗笑，这俩老家伙倒是会找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四大家族本就需维持些平衡，之前给了黄家和胡家好处，如今给白家、柳家的小辈也点点封，倒也合情合理。
白家太奶和柳二爷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忐忑。
陈灵桥目光在小刺猬和小青蛇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两位族长身上，语气平淡无波：“讨吧。”
这句话如同定心丸，让白家太奶和柳二爷瞬间松了紧绷的肩膀，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脸上涌上难以抑制的喜色，看来这一步棋，他们赌对了。
小刺猬变成了一个俊秀男子，而小青蛇则是变成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
“我等拜谢上仙，愿为上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男一女同时跪下说道。
“既然这样，正好你们四大家族都有人了，那我就将灵石交给你们族中的孩子。”陈灵桥说道。
“上仙...可这肥料...”白家太奶是个生意人，这番无功受禄实在是让她觉得心有不安。
“无妨，就当我先付的定金。”听到陈灵桥这么说，四族的家主都纷纷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