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腐蚀声再次响起，但速度依然很慢。
暗影路飞只是皱了皱眉，手臂反而收得更紧！
“看吧，你伤不到我。”
暗影路飞的脸凑近，冰冷的目光直视洛恩充满痛苦和愤怒的眼睛，
“你的力量，就像你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危险，实际上…脆弱不堪。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还怎么战胜敌人？你只会拖累你的同伴！”
拖累…
又是这个词…
洛恩的视线开始模糊，暗影路飞的话语与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质疑、对幻象中杀死朔风的恐惧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压垮。
右臂的盐蚀能量开始紊乱。
“洛恩！坚持住！”
远处传来朔风的厉喝，他正与暗影索隆激战，无法脱身，但声音中的焦急和信任却清晰地传来。
当洛恩在暗影路飞的橡胶束缚与言语攻击下濒临崩溃时，其他三处战场同样陷入了白热化的苦战。
但同伴们的声音，不仅唤醒了洛恩，也在他们自己心中激起了更强烈的回响。
克罗尔的战斗风格向来是大开大合，以力破巧。
然而，他面对的是将“斩断”信念淬炼到极致的暗影索隆。
“三刀流——黑绳·大龙卷！”
暗影索隆三把漆黑的刀卷起狂暴的剑气龙卷，仿佛连空间都要撕裂，朝着克罗尔碾压而来！
“给老子破！崩山·地炎冲！”
克罗尔怒吼，将“熔岩咆哮”狠狠插入地面，灼热的熔岩能量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前奔涌，与剑气龙卷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能量激荡，碎石乱飞！
克罗尔被反震力推得连连后退，胸口气血翻腾。
而暗影索隆只是微微晃了晃身体，眼神中的冰冷与专注丝毫未减。
“力量尚可，但杂乱无章。”
暗影索隆的声音如同刀锋摩擦，
“你的攻击，就像山崩，虽然声势浩大，但落石散乱，毫无准头。真正的斩击，应当凝聚于一点，无物不断！”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已然出现在克罗尔身侧！
“一刀流·飞龙·火焰！”漆黑的单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克罗尔因挥击而露出的肋下空档！
克罗尔急忙回剑格挡，但仓促之间力量未能完全凝聚。
锵！ 火星四溅！
克罗尔只觉肋下一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然出现，暗影剑气侵入体内，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呃啊！”
克罗尔痛呼，眼神却更加凶狠。
他发现了，暗影索隆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指向他发力转换的节点，或是防御最薄弱之处。
他的蛮力在对方精妙的剑技和极致的“斩断”意志面前，就像笨重的锤子砸向灵巧的剃刀，屡屡受挫。
凝聚一点…无物不断…
老子的崩山，难道真的只是乱砸一气？
克罗尔喘着粗气，肋下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痛的，是随之翻涌上来的、夹杂着铁锈、硝烟和血腥气的记忆碎片。
那不是黑岩寨。
时间要更早，在他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
他效力的，是南海某个王国一支名声“显赫”的边防军。
那时他还不是“崩山”克罗尔，只是个力气大得惊人、被长官赏识、破格提拔为小队长的愣头青——克罗尔下士。
他的小队，都是和他一样出身贫苦、指望军功改变命运的年轻人。
他们崇拜克罗尔那身非人的怪力，能在训练中徒手掀翻小型拒马，能用训练斧劈开三层橡木盾。
在克罗尔简单粗暴的带领下，他们成了整个边防团最能打、也最刺头的“拳头小队”。
快意吗？
回忆里的画面带着陈旧的暖黄色调，却又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血腥薄雾。
是的，快意过。
在镇压小股海贼骚扰时，他一马当先，巨斧挥舞起来如同风暴，将那些乌合之众冲得七零八落。
兄弟们跟在他身后，发出震天的欢呼，抢夺着微不足道的战利品。
长官拍着他的肩膀，夸他是“人形攻城锤”。
那种依靠纯粹力量碾压一切、被需要、被畏惧的感觉，让年轻的克罗尔沉醉。
他以为，力量就是一切，足够大的力量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他手下的这帮兄弟。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是一次“清剿任务”。
目标是一个据说藏匿了叛乱分子和违禁品的边境小镇。
命令来自更高层，语焉不详，却异常强硬。
克罗尔的小队被派为先锋。
小镇很平静，甚至有些破败。
居民们眼神惶恐。
克罗尔心里有些打鼓，但军令如山。
当他们闯入疑似目标的大屋时，遭遇的抵抗微弱得可怜，只有几个拿着老旧火铳和草叉的农夫。
“放下武器！”
克罗尔吼道，他不想滥杀。
但就在这时，后续跟进的、属于另一位“贵族出身”的军官率领的主力部队到了。
那位军官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大屋和周围惊恐的民众，对传令兵冷冰冰地说：
“匪徒负隅顽抗，波及平民，实属不幸。为彻底铲除隐患，按预定方案，执行‘净化’。”
克罗尔没听懂“净化”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看见后方士兵抬出了重型喷火炮和燃烧弹。
“长官！里面还有平民！抵抗已经基本……”
克罗尔冲到那位军官马前试图阻拦。
“克罗尔下士，”
军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服从命令。你的任务是打开缺口，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退下。”
“可是……”
“退下！”
军官的声音严厉起来，“还是说，你想和他们一样，被列为‘同情叛乱者’？”
克罗尔僵住了。
他看着兄弟们迟疑、恐惧的眼神，看着大屋里那些老弱妇孺绝望的脸，又看了看军官身后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和士兵冷漠的脸。
就在这时，大屋里一个半大的孩子或许是因为极度的恐惧，扣动了手中老旧的燧发枪扳机。
“砰！”
流弹擦着军官的帽檐飞过。
“敌袭！开火！”
军官几乎是立刻声嘶力竭地吼道，脸上却闪过一丝克罗尔后来才明白的、如释重负般的狰狞。
轰！轰！轰！
呼——！
重型喷火炮的灼热弹丸，燃烧弹投掷出的熊熊烈焰，瞬间吞噬了那栋大屋以及周边好几栋建筑！
惨叫、哀嚎、木材劈啪的爆裂声混合在一起！
“不——！！！”克罗尔想要冲进去，却被两个身后的老兵死死按住。
“队长！别去！命令！这是命令啊！”
一个跟他最久、脸上有疤的老兵在他耳边低吼，声音带着哭腔和同样的绝望。
火焰在克罗尔通红的眼眸中跳动，映照出兄弟们脸上同样的痛苦与迷茫。
他们手中的武器垂下了，之前因力量带来的快意和荣誉感，在此刻被更沉重的东西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