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战斗暂时平息了。
北地侯爵的大军退到三里外扎营,短时间内不会再发起进攻。
萧易站在广场中央,仰头看着那座残破的守护神雕像。
三十米高的石像,左臂断裂,胸口塌陷,头部歪斜,整体结构摇摇欲坠。
王浩然扛着工具箱走过来,擦了把汗。
“强哥,城墙那边暂时稳住了。”
“嗯。”
萧易收回视线,转身看向陈逸飞。
“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逸飞推了推眼镜,翻开手里的清单。
“金属骨架需要的泰坦钢已经到位,符文水晶还差一半,石材倒是够用。”
“人手呢?”
陈逸飞皱眉。
“这是最大的问题。”
他指着雕像。
“光是搭建脚手架就需要至少五百人,搬运石材又要三百人,还有切割、打磨、焊接……”
“后勤小队只有一百多人,根本不够。”
萧易沉默了几秒。
“那就招人。”
陈逸飞愣了一下。
“招谁?城里的守军都在城墙上。”
“不招守军。”
萧易转身看向广场外围。
那里聚集着大量的平民,老人、妇女、孩子,他们蜷缩在废墟里,眼神麻木。
“招他们。”
陈逸飞瞪大眼。
“你疯了?他们连武器都拿不动!”
“谁说要让他们拿武器?”
萧易走到广场边缘,拿起扩音器。
“所有人,听我说。”
扩音器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平民们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警惕。
萧易继续说。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城外三万大军,城墙随时可能破,你们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天了。”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
萧易放下扩音器,指着身后的雕像。
“但我要告诉你们,这座雕像,能救你们的命。”
人群安静下来。
“守护神雕像,三百年前守住了白熊城,现在也能守住。”
“但它坏了。”
“需要修。”
萧易转身看向人群。
“我需要人手,很多人手。”
“搬石头,扛木头,拧螺丝,刷油漆。”
“只要你还能动,就能干。”
人群里传来质疑声。
“凭什么?”
“我们又不是工匠!”
“修雕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萧易笑了。
“凭什么?我给钱。”
人群愣住了。
“参与工作的人,每天发三罐熊厂特制午餐肉,一瓶精力药水。”
“干活越多,拿得越多。”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午餐肉?”
“真的假的?”
“我都三天没吃饱饭了!”
萧易放下扩音器,转身看向王浩然。
“去仓库,把午餐肉搬过来。”
王浩然愣了一下。
“强哥,咱们的午餐肉不多了吧?”
“够用。”
萧易说完,又看向陈逸飞。
“你去准备工具,越简单越好。”
陈逸飞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
“行吧。”
---
半小时后。
广场上摆满了木箱。
箱子里装着罐头和药水瓶。
平民们围在箱子周围,眼神里满是渴望。
萧易站在高台上,拿起扩音器。
“规矩很简单。”
“登记姓名,领取工号牌。”
“每完成一项任务,在工号牌上打一个孔。”
“晚上结算,按孔数发放物资。”
他举起一块木牌。
“这是工号牌,谁都不许冒领。”
“被抓到的,直接取消资格。”
人群里传来应答声。
“明白了!”
“快开始吧!”
萧易挥手。
“开始登记。”
人群瞬间涌向登记台。
老人,妇女,甚至十几岁的孩子,全都挤在一起。
王浩然站在登记台前,拿着笔和本子,手忙脚乱。
“一个个来!别挤!”
---
工程正式启动。
萧易把修复工作拆解成了无数个简单的步骤。
第一步,清理废墟。
雕像周围堆满了碎石和断裂的钢筋。
平民们拿着铁锹和筐子,一点点把废墟清理干净。
第二步,搭建脚手架。
陈逸飞带着工匠们,用木头和绳索搭起了一层层脚手架。
平民们负责搬运木料。
老人扛不动大木头,就扛小木头。
孩子搬不动木头,就拿绳子。
每个人都在忙碌。
第三步,搬运石材。
雕像的断臂需要重新雕刻。
陈逸飞从城外的采石场运来了大量石材。
平民们排成长队,用绳索和滑轮,把石材一块块拖到广场上。
第四步,切割打磨。
工匠们负责切割石材。
平民们负责打磨表面。
虽然他们的手法生疏,但架不住人多。
一块石材,十个人围着磨,半天就能磨光。
第五步,锻造金属骨架。
陈逸飞带着工匠们,在广场边缘搭起了临时熔炉。
炉火昼夜不熄。
泰坦钢在高温下融化,倒进模具里,冷却后变成一根根钢筋。
平民们负责搬运钢筋和模具。
---
夜幕降临。
广场上依然灯火通明。
平民们还在忙碌。
有人扛着木料,有人拖着石材,有人拿着锤子敲打钢筋。
萧易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
王浩然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强哥,他们已经干了十个小时了。”
“嗯。”
“要不要让他们休息?”
“不用。”
萧易说完,转身看向王浩然。
“他们不会停的。”
王浩然愣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他们饿。”
萧易指着广场上的平民。
“三罐午餐肉,一瓶精力药水,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的东西。”
“只要还能动,他们就会继续干。”
王浩然沉默了几秒。
“强哥,你这算不算……压榨?”
“算。”
萧易没有否认。
“但这是战争。”
“战争里没有公平。”
他转身看向雕像。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公平。”
---
广场边缘,一座临时医疗点搭了起来。
安若素穿着白袍,手里拿着治疗法杖,正在给一个老人治疗。
老人的手掌磨破了,血肉模糊。
圣光落在伤口上,血肉开始愈合。
老人松了口气。
“谢谢你,小姑娘。”
安若素摇头。
“不用谢我,去休息吧。”
“不行。”
老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还差两个孔,今天的午餐肉还没拿够。”
说完,他转身走向广场。
安若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时,萧易走了过来。
“怎么样?”
“很累。”
安若素放下法杖。
“今天已经治疗了三百多人。”
“辛苦了。”
“不辛苦。”
安若素转身看向广场。
“比起他们,我做的不算什么。”
萧易沉默了几秒。
“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安若素愣了一下。
“什么?”
“让他们拼命干活,换三罐午餐肉。”
安若素想了很久。
“我不知道。”
她转身看向萧易。
“但我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会饿死。”
“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着。”
萧易笑了。
“说得对。”
---
第五天。
雕像的头部被重新吊装归位。
巨大的石头头颅在绳索和滑轮的作用下,缓缓升起。
平民们拉着绳索,喊着号子。
“一二三!拉!”
“一二三!拉!”
绳索绷得笔直。
头颅一点点上升。
最后,咔嚓一声,头颅卡进了颈部的凹槽里。
广场上爆发出欢呼声。
“成了!”
“头装上了!”
平民们放下绳索,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汗水。
但他们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光。
萧易站在高台上,看着雕像。
那双原本死寂的石眼,此刻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城主府的阳台上。
白雪霜站在窗前,看着广场上的景象。
她转身看向身边的老管家。
“你觉得,他在做什么?”
老管家沉默了几秒。
“小姐,他修复的不是石头。”
“那是什么?”
老管家看着广场。
“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