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核心,那方由逆转生莲力量维系着的奇异“气泡”空间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手持琉璃圣莲的林九,与那僵立原地的灰衣人隔空对峙。一方气息渊深,如瀚海初醒,眸光开阖间似有因果生灭;一方气息紊乱,如丧家之犬,帽檐下的惊骇几乎要满溢而出。
“你……你竟然……”灰衣人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无法理解,一个本该灵魂残缺、记忆混沌、力量十不存一的“容器”,为何能在触碰生莲的瞬间,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蜕变!那不仅仅是力量的恢复,更是一种本质的升华,仿佛经历了寂灭与新生,对“存在”与“因果”有了更深层次的掌控。
林九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记忆的回归,带来的不仅是力量,更是积压了三年的怒火、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以及被宵小之辈屡次算计的森然杀意!
“这一指,是为兰心。”
他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话音未落,他左手再次抬起,依旧是并指如刀,但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混沌微光,而是一道极其凝练、仿佛由无数细密因果符文构成的——无形之刃!
赊刀人神通——因果斩!
这一斩,不伤肉身,不断能量,直斩其与那幕后“主上”、与那寂灭本源之间的……因果联系!
灰衣人亡魂大冒!他清晰地感觉到,自身赖以存在、借以施展力量的根源,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规则之力锁定、剥离!一旦被斩断,他将失去所有力量,甚至可能因反噬而瞬间湮灭!
“寂灭护体!”他发出凄厉的咆哮,周身灰黑色寂灭之力疯狂燃烧,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能量的黑暗盾牌!这是他能施展的最强防御,足以抵挡金丹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
然而——
林九那无形的因果之刃,视那黑暗盾牌如无物,如同穿透一层幻影,毫无阻碍地一划而过!
“不——!!!”
灰衣人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灵魂深处某种最重要的东西,如同琴弦般被轻易斩断!他与遥远时空中那团“寂灭”本源的联系,瞬间变得模糊、微弱,几近于无!
噗!
他周身的寂灭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溃散,那面黑暗盾牌也瞬间崩解。他整个人气息骤降,从原本堪比金丹后期的层次,直接跌落到了筑基期左右,而且极其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哇!”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色的、蕴含着寂灭气息的血液,身体踉跄后退,看向林九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与怨毒。
“你……你竟然能斩断主上的印记?!这不可能!”
“世间因果,皆有价码。赊刀人,便是清算之人。”林九手持生莲,一步步向前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灰衣人心跳的节拍上,带来无穷的压力。“告诉我,你们的老巢在哪里?除了你,还有多少余孽?你们的‘主上’,那团寂灭本源,现在何处?”
他要知道一切,要将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毒瘤,连根拔起!
灰衣人看着步步紧逼的林九,感受着体内力量的飞速流逝和灵魂即将溃散的危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想知道?做梦!”他狞笑一声,猛地扯开了自己的灰色风衣!
风衣之下,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具由无数扭曲、哀嚎的魂灵碎片与寂灭规则强行糅合而成的、半透明的诡异躯体!在其心脏位置,一颗不断搏动的、散发着浓郁寂灭气息的黑色核心,正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为主上……尽忠!”
他狂吼着,双手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膛,死死抓住了那颗黑色核心!他要……自爆核心!将自己连同这方圆数百米的一切,彻底化为寂灭的尘埃!即便杀不了林九,也要毁掉这处空间,毁掉可能存在的其他线索!
“冥顽不灵。”
林九眼神一冷,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一招。在灰衣人双手插入胸膛的瞬间,他右手持着的逆转生莲,那含苞待放的花蕾,无风自动,轻轻摇曳了一下。
一道柔和而浩瀚的、蕴含着“逆转”与“生机”道韵的圣洁光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灰衣人与其即将自爆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狂暴躁动、即将湮灭一切的寂灭核心,在被生莲光辉笼罩的刹那,如同被施加了定身法,所有的能量波动骤然停滞!核心表面那代表毁灭的黑色光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逆转!一丝微弱的、代表着“存在”与“秩序”的乳白色光泽,艰难地从核心内部渗透出来,与黑色光芒激烈冲突、抵消!
自爆,被强行中断了!
“不!这不可能!逆转生莲……怎么可能连寂灭本源都能逆转?!”灰衣人发出了更加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嚎叫,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核心的联系正在被那生机之力飞速净化、剥离!
林九没有理会他的崩溃,一步踏出,已至其身前。左手快如闪电,并指如刀,直接点向那颗被生莲之力暂时压制、陷入混乱的寂灭核心!
他要……强行搜魂!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核心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灰衣人残破的躯体内部,一道极其隐晦、仿佛早已埋藏好的灰色符箓,骤然亮起!符箓之上,刻画着一个与那神殿中“寂灭”本源形态极其相似的扭曲符号!
“主上……救……”
灰衣人眼中最后闪过一丝狂喜与解脱,话音未落——
嗡!
那灰色符箓猛地燃烧起来!一股远比灰衣人自身强大、充满了冰冷、漠然、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意志,轰然降临!并非真身,只是一缕跨越无尽空间投射而来的神念!
这缕神念无视了生莲的压制,直接卷住了灰衣人那即将崩溃的灵魂和那颗被压制的核心,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的灰色流光,如同突破了空间限制,就要遁走!
“想走?!”
林九怒喝一声,归来的力量全面爆发!右手逆转生莲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辉,定住那片空间!左手化指为掌,掌心之中,赊刀人传承的因果法则与纯阳灵力交织,化作一只仿佛能擒拿命运的大手,狠狠抓向那道灰色流光!
“哼!”
虚无中,传来一声仿佛源自九天之上的、充满不屑的冷哼。
那道灰色流光骤然加速,其前端仿佛化作了最锋利的钻头,竟硬生生撕裂了生莲光辉的封锁,洞穿了林九以因果之力凝聚的大手!
虽然光芒黯淡了大半,携带的灵魂与核心也溃散了九成以上,但那缕最核心的、蕴含着关键信息的本源神念,依旧在千钧一发之际,遁入了归墟那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九的手掌停留在半空,掌心留下一道被寂灭之力侵蚀的焦黑痕迹,缓缓愈合。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还是……被它跑掉了一丝!
对方背后的“主上”,对空间法则和寂灭之力的运用,远超他的预料!哪怕只是一缕神念,也如此难缠!
他低头看向手中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些的逆转生莲,又看了看那片重归死寂、再无任何痕迹的归墟深处。
虽然没能留下那缕神念,但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了对方老巢的大致方向(源自刚才搜魂前的一丝感应),知道了对方对逆转生莲极为忌惮,也知道了……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重要的是,救兰心的希望,已然在手。
他不再停留,转身,手持圣莲,沿着来时的“生死路”,向着“破浪者号”的方向,踏步而归。
身影决绝,带着涤荡妖氛后的凛然,也带着面对更强敌手的凝重。
魔影虽遁,因果未消。
真正的决战,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