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不再想。
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打湿头发，浸湿枕头。
清早。
李象拄着拐杖煮粥。
将米汤倒进盆里，一只手拄着拐，一只手用力抓着木盆边缘，木盆坠得向一侧倾行。
抓的很吃力。
一个没站稳。
患腿落地。
闪电般抬起。
只是一下疼的他额头见汗。
回到屋里坐在床上。
把床下的大饼拿出，上面生出更多绿毛。
将大饼放进米汤中，将盆推进床底下。
听到脚步声忙看向门外，会不是王寒回来了？
见来人是县令，掩饰面色。
抱拳道：“见过县令。”
他不会称呼县令为县尊，就算是他用县尊称呼县令，县令也不敢接。
李象是庶民不假，他并没有被除族。
若非有人打压他能过的很好。
县令抱拳道：“劼一状告王寒刺杀他。”
“我什么也不知道。”
李象自顾自的开始换药。
县令明显一怔，这一刻他不再把李象当做一个孩子看待。
能说出我不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他经历过太多，懒得回答，清楚言多必失。
“长安送来一封信。”
走近木床，将信递到李象眼前。
忍不住看一眼李象小腿伤口。
心一颤，提醒道。
“若骨头变黑你这腿保不住。”
后面的话他没说，活死人生白骨的药只存在传说。
注定失去这条腿。
李象没有回答，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只有青霉素才能让治疗感染，患处肉才能再生。
没有青霉素这条腿肯定保不住。
小心翼翼换好药，不敢有丝毫大意。
换好以后这才接过信。
信封果然被拆过，这三年他收到过高阳公主几封信，都被拆过。
有人好奇信中内容。
掏出信纸看完。
姑母的嘘寒问暖。
李象曾回过，告诉姑姑他腿疼，结果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姑姑回应。
应该是被人截留。
将信纸塞回信封，将信放在枕头下面。
“不回？”县令不解道？
李象抬头看一眼县令。
“你真以为我的信出得了郁山？”
说完观察县令神情。
这句话不是无故放失，他想要确定截留他信的人是不是县令。
县令错愕，出不了郁山？
怎么可能，公主信件谁敢动。
想到东宫，豁然明白。
“佩服。”真心佩服李象，小小年纪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皇家人果然不一样。
“不是他。”李象心里想着。
片刻抬头又道：“能帮我找王寒吗？”
穿越以来第一次用祈求的语气说话。
县令暗暗赞赏李象有情有义，王寒能有这样的兄弟此生无憾。
“我尽力而为，没人照顾你你怎么办？”
县令又道。
“习惯了。”
李象不以为然，久病床前无孝子，没人有义务照顾自己，人要独立活着，冷暖自知。
县令佩服的五体投地，若李承乾不造反，这位未来太子绝对是一位雄主。
“我派人照顾你。”县令道。
“不怕惹祸上身？”李象好心提醒，接近他的人一定会被人惦记。
大人物更知道打蛇不死三分罪，放虎归山害自家。
杀全家可不是传说。
县令干笑，说不怕是骗人的。
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陛下已经下过圣旨，关于李象婚事。
明言让他物色。
他哪里不懂陛下何意，就是让他嫁女儿。
李象再怎么说也是皇太孙，娶贫民家女儿肯定不行，娶大族子女又忧心被惦记，只有县令之女刚刚好。
就近照顾李象，也不会有人多想。
起初他是不愿意的，打算拖着。
见到李象以后他改变想法，自家女儿嫁给李象绝对是高攀。
李象此生只能如此，他的孩子一定会有所成就，这不是妄加猜测。
有这样的父亲孩子一定优秀。
最高贵的出身历经苦难，这样的人不论见识还是心机绝对出众。
东宫也不会对他的孩子动手，他的孩子不再是皇太孙，不再是威胁，再对付会被天下人暗骂小家子气，得不偿失。
“我为陛下司牧一方，行得正坐得直，有何惧怕？就这么定了。”
县令不打算直接谈论婚事，李象未满十二岁，不到婚配年龄。
不等李象开口，县令转身出门。
不久，一女身穿质朴长衫来到门前，秀气的脸上满是好奇，站在门口先打量一眼房间。
很破，很整洁。
最后看向李象，抿嘴。
这么小？
“你多大了？”
问道。
“九岁。”李象回答。
宋薇嘟着嘴走到床边坐下。“以后你使唤我吧。”
神色悲苦，人生失去光明。
李象面皮抖了下。
“我穿漂亮衣服很美的，父亲说你穿的破，让我也穿素一些，这样能拉近关系。”
宋薇发泄对父亲的不满。
哪有让自己女儿给人家当丫鬟的呀。
“你可以回去。”李象不想让她留在这里，很不方便。
宋薇狡黠一笑。
“真的？我才不走，好不容易出来，才不要回去。”
站起身在房间内转一圈。
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家里的好。
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用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蜜枣塞进李象嘴里。
“吃了我的蜜枣就不能赶我走，本女侠终于自由了，啊哈哈哈。”
双手掐腰嚣张大笑。
李象面部再抖，这是传说中的大家闺秀？
她或许没把自己当男人，而是当小弟。
宋薇笑过以后再次打量房间。
这就是她理想的住处，早就幻想着来一场闯荡，父亲就是不准，今日得偿所愿。
“我去抓几只野兽吃，你在家等本女侠回来。”
见床上有短弩，拿起观察一番，很满意，很适合她。
又拿起桌上匕首。
这才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
李象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前世躺在床上看荒野求生节目。
真让人羡慕。
“我不能瘸。”
更加坚定治好自己的腿，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像正常人一样。
中午裹挟着闷热到来。
外面雪融化，只留下潮湿的地面证明雪真的来过。
李象饥饿，不得不出房间做饭。
煮一锅粥，烧着火，腹诽县令不靠谱。
找个自命不凡的‘女侠’照顾自己。
粥熟，李象吃饱以后回房。
把木盆从床底下拉出，米汤表面生出很多绿毛。
“再等一天。”
将盆退回去。
接下来准备让劼一用这个，只要他的伤口能好，就证明青霉素制作成功。
让劼一用这个十分困难，李象早就想好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