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李治忍不住道。
语气愧疚中带着委屈。
愧疚是他没有把太子当好，委屈是这点小事父皇为什么这般生气。
不该这般生气。
大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一个烂摊子。
不用手段行吗？
没有心机行吗？
父皇凭借无二战功，以天策上将之名压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豪门望族。
又以天可汗之威震慑诸国，吓得他们俯首称臣。
他李治是太子，想要震慑天下凭什么？
指望一个太子之名？
谁会在乎他这个太子，不是小看他这位太子，根本就不看他这位太子。
房玄龄心中没有他这个太子，功勋武将眼中根本不在乎他这个太子。
想做出成绩只能杀鸡儆猴，最容易也是最能震慑群臣的只有房玄龄。
他无兵权，又是功勋贵族与世家贵族之间的桥梁。
拿下他能分化世家贵族与功勋贵族，他这个太子才能当得稳，才能让大唐稳定。
当李世民的太子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作为父亲他冷酷的让所有孩子们心颤。
曾经的太子被逼的造反，说流放就流放，死在流放路上不闻不问。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压力，恐惧，这是李治现在的心情。
没有理解，没有宽慰，只留给你一盘生菜，剩下的不管。
做得好没有称赞，做不好谁也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会不会像大哥一样被贬？
这里只有冰冷的权利，只有让人喘不过气的手段。
“进来。”
等好久，李治终于等到李世民的传唤。
擦一把眼泪起身快步进入大殿内。
直接跪在地上。
“求父皇拿掉儿臣太子之位。”
李治决定不干了，当太子压力太大，不如安静的做个晋王。
就番边关也好，被囚长安也罢，总比吓死强。
“朕需要一个解释。”
李世民并没有接李治的话，嫡三子现在有些手段，可懦弱的性格不是能改变的。
他与其他嫡子不一样。
李承乾与李泰有时不听话，观音婢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毕竟太听话不是好事。
以至于两个嫡子敢想敢干。
三子不一样，对观音婢言听计从，无论大事小情必先问过观音婢。
观音婢对此很苦恼，培养他独立最后以失败告终。
对李世民说。“希望李治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亲王，无须重用。”
此评价被群臣认可。
然而观音婢却不知道。
一个极其强硬的皇帝和一个极其强硬的太子凑到一起会发生什么。
政治意见相驳。
结果就是各执己见，最后相看两厌。
长子不惧父，这不是乱说，这是事实。
有几个长子能继承皇位呢？
自古少有。
老人多被二子赡养，不止皇家，百姓家也是这样。
不是二子多么孝顺，而是父亲在长子那找不到作为父亲的威严。
“太子之位如履薄冰，儿臣整日忧心生怕做不好，做事变得急功近利，对高阳动手并非儿臣本意，因小人蛊惑。”
李治道。
正准备说出蛊惑他的人是谁。
被李世民摆手打断。
李世民不想折断李治手中刀。
知道那个人是许敬宗，在帝王眼中能臣不是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那样的人。
许敬宗才是一个合格的能臣。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都有替代，马周等人不遑多让。
许敬宗这样的人没有人能替代。
李世民不重用许敬宗是因为他用不上。
李治不一样，他需要这把刀。
一把敢造杀孽的刀，敢担责任，最后以死背锅的刀。
“你错就错在对高阳太狠，朕心痛，朕要看到你们兄妹和睦。”
李世民道。
疲惫的揉揉额头。
他知道现在培养李治像李承乾与李泰那样根本不可能。
有些后悔让李治成为太子。
如今看来李泰更加适合制衡如狼似虎的群臣。
摆摆手。“你出去吧。”
李治低头出门。
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狂喜，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简单。
没有责备，没有责罚。
只要他做好善后。
对此他很有办法。
想到高阳公主李治面色一沉。
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
“参见太子殿下。”原来是五品才人，武媚。
职位属于中下等嫔妃。
其父武士彟，开国功臣，应国公。
死后武家没落，武媚娘进宫。
现在随王伴驾，代笔。
不参政，却懂政，对李世民心态极其了解。
作为旁观者对大唐局势十分透彻。
“圣上多烦忧，太子殿下应多多处理政务。”
武媚娘又小声道。
李治听完心中一动，这是在告诉他现在只需要处理政务吗？
别的事不要去做，也不能去做。
比如与高阳公主和解。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做错事没关系，继续错不行。
给高阳公主道歉意味着他这位太子低头。
太子绝对不能低头，龙只能抬头。
心中一喜，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做。
父皇嘴上说着要兄妹和睦，在皇权中根本就没有兄妹。
就算此事放任不管父皇也不会再问。
明白其中道理以后李治对武媚娘很是感激。
也许是从小听母亲的话，对女人的话总是认真聆听。
况且武媚娘说的很对。
微微一笑后迈步离去。
武媚娘眼珠一转，看一眼殿门。
圣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未来该何去何从？
她与其他妃子不一样，她知道的太多。
不能得到太子李治帮助必死无疑。
日后要多多接触李治，表现出价值她才能平安无事。
平复一下心情以后快步进入甘露殿。
“参见圣上。”
行礼后坐在案牍旁。
“磨墨。”
李世民道。
提笔，手有些抖。
将笔交给武媚娘。
又道。“恢复李象族籍，享皇族俸禄。”
武媚娘代笔，心中一惊。
李象被恢复族籍，圣上这是何意？
对李治不满？给李治压力吗？
还是有意提醒太子，李象是对手需要处理？
帝王心思最难测。
写完。
“圣上奔波劳顿多日，多多休息才是。”
武媚娘道。
李世民看向武媚娘。
准备说什么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又看向烛火。
怎么也想不起来。
武媚娘心中一叹，圣君暮年。
天策上将之名是用浑身暗伤换来的。
伤痛早就将一代雄主折磨的疲惫不堪。
扶起李世民去床榻上休息。
“臣妾去传旨。”
等李世民睡下后负责暖床的武媚娘才穿上衣服离开。
她很想去见一见李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圣上破例恢复族籍。
这可不是恢复族籍那么简单。
这是对李承乾一脉再次认同。
亲自去是想让李治重视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接触到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