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理理愿意开口,宋娇的脸色好了一些。
但对理理的说法,她却不太相信。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又一手带大的孩子,理理的演技都是她一手一脚教出来的。
她对沈一龠的态度,明显就不太对劲,口气里的维护也过于明显。
当一个女孩子,连伪装的撇清都无法做好的时候,对方在她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就算两人目前真的没有发生什么,理理这种态度也绝不是宋娇希望看到的。
“你能保证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理理沉默了。
这下连对女儿从来不是很上心的池远舟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宋娇痛苦地闭了一下眼,胸口起伏着、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她才满是失望地看向理理。
“和他断了,沈一笙你如果实在不喜欢,我让你爸介绍S市盛世的儿子给你认识。”
A市这锅粥算是彻底坏了,两个种子选手一个烂掉了,一个变成了有毒的周边不能再碰。
好在这一趟婚订的不是毫无收获。
池氏集团在都齐项目上连吃带拿,从利润到赔偿狠狠赚了一笔。
S市分部的规模也跃升了一个等级。
盛世集团是S市本地老牌企业,凭着快消起家。其经营产业,和池远舟的商业版图交集颇多,最近双方联系密切、打得火热。
接到顾清辞电话前,池远舟还在和宋娇讨论,想介绍理理和对方家儿子认识。
当时宋娇挺抵触的。
她的圈子大多在A市,女儿如果嫁那么老远,她养女成凤的成就感也要打折扣,再没有办法天天和吴美丽她们炫耀。
正所谓锦衣夜行,屁用没有。
她首选的依然是想让女儿嫁在A市。
但接到顾清辞电话后,她想法瞬间改变,开始庆幸有这个选项了!
嫁到S市也没有坏处。
离得远了,让女儿好好感受一下外面生活的不易,或许就能体会一下母亲的苦心,把这潜在的恋爱脑给治治好。
辛辛苦苦教了这么多年,搞男人手段不行也就算了,还能被男人给迷住。
天哪!
宋娇真想要报警叫救命了。
面对父母的组合拳,理理白着脸,垂着头,再次沉默了。
宋娇和池远舟就当孩子这是妥协默认,双双舒了一口气。
池远舟放缓了口气,给宋娇当红脸。
“你妈都是为了你好。”
“沈一龠我不熟悉。但同圈子嘛,还是听过一言半语的,这孩子性格缺陷实在是大。说难听点,就是个傻子。”
“我听说好几次他大晚上的、就敢路边停车去帮助拦车求助的流浪者……这是有脑子的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男人不怕坏,不怕花,只要有脑子有身家,这辈子就差不了。大不了你们结婚以后,就像我和你孟阿姨那样,各玩各的嘛。但男人不能傻啊,你嫁个傻子,这辈子那就毁了,”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沈家以后的继承人只会是沈一笙,他弟弟最多就是个拿分红的股东。没脑子还没本事,做个小研究员,一年的工资还不够你妈一个包的钱。”
宋娇难得不和池远舟唱反调,顺着他的话继续劝女儿。
“没吃过苦的小姑娘家,就很容易就被皮相给蒙蔽,一股脑地跳进去,以后真成了家,难道要靠你挣面子吗?我从小教你那么多,让你学了一堆本事,是让你去赚钱养家宠男人吗?”
“是,他是沈家集团大股东。但这不是爹妈还在吗?他这么蠢,等他爸妈走了,沈一笙想要把股份搞回来还不是手拿把掐……毕竟这么蠢的男人,你觉得他能守得住财吗?”
“你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我们难道还会害你吗?”
理理没马上回答。
宋娇的语气再次抬高,带着来自母亲的威严与警告。
“池理理!”
理理长长吐了一口气,试图把压在胸口让她无法顺畅呼吸的憋屈,借着这口长气都吐干净。
“我知道。”
“你们不会害我。”
你们只是站在自己的视角,自以为是地在爱我。
“我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今晚如幻梦一般的后半程,让她陷入了一种不敢置信的、飘飘然的好心情里。
现在父母的厉声呵斥,让她从美梦中醒来了。
母亲的咄咄逼人,让她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
她是真的为沈一龠心动了。
可是在发现这份心动的同时,她也只能将这份心动掩藏起来,让它止于心动。
不是害怕父母反对,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从处境到心境,各种意义的配不上。
万一她真的和沈一龠在一起。
男人要面对的将是一个永远拿他和掌权者比较的岳母。
一个心心念念从他身上榨取利益的岳父。
一个从来自私,在关键抉择时不确定是否会伤害他的女友。
好人不该被人拿枪指着,圣父不该吃这种苦。
月亮就该干干净净悬在高空,让人仰望,而不该和他们这种从身到心、从上到下的低劣之家搅和在一起。
池理理想得明白,也下定了决心。
她的表情镇定,甚至声线平稳又礼貌地和父母道了晚安,仪态标准自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直到躺在床上,女孩才有些迟钝地抬起手,捂住了左胸上侧的位置。
这里有不知名的虫,在啃啮着她的心脏,闷闷的钝痛让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生了病?
可能是太累了吧……
池理理闭上眼,哄着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
28日晚,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20分钟。
乐团演奏厅里,电子广播在循环播放着禁止录音录像和使用发光物的警示,观众们陆续通过安检和检票口,拿着今天演出的介绍卡,找到自己的位置安静入座。
后台乐手们也在紧张地做着赛前最后的热身准备。
只有理理,站在灯光无法照射的后台侧后方,隔着幕布缝隙,看向了第一排的第二个位置。
沈一龠如约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家乐团的正式舞台上演出,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演出。
或许也会是他最后一次来看她的演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