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暗中观察持续了整夜,传回的消息却有些出乎意料。
玛丽安夫人的行为举止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她居住在森林边缘一栋祖传的木屋里,生活简朴,每日里除了照料一个小药圃,便是为首相煎药、祈祷,与外界接触甚少。
她的药圃里的草药,苏菲也设法取样检测,并未发现异常。
线索似乎断在了玛丽安夫人这里。
第二天清晨,安德森送来了沈清辞要求的详细清单,厚厚一叠,记录了首相近半年来的点滴。沈清辞和谢砚埋首于文件之中,试图从中找出规律或异常。
“看这里,”谢砚指着一份三个月前的行程记录,“首相在病情加重前,曾出席过一个由国内某新兴能源公司赞助的慈善晚宴。之后不久,他的疲劳症状就开始明显加剧。”
那家能源公司的名字,沈清辞并无印象。她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玛丽安夫人提供的草药清单和样本上。
样本经过林凡远程分析的初步结果也显示,草药本身没有问题。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沈清辞再次来到首相的卧室,这一次,她更加仔细地观察玛丽安夫人煎药和喂药的整个过程。
从草药的清洗、浸泡,到放入陶罐,添加的水,熬煮的火候……每一个步骤,老妇人都做得一丝不苟,充满了虔诚。
就在玛丽安夫人将熬好的药汁从陶罐倒入瓷碗,那升腾而起的热气扑面而来时,沈清辞瞳孔微缩——她捕捉到了!
那丝极其微弱的阴寒能量,并非源自草药本身,也不是熬药的过程,而是……来自那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旧陶罐!
在药汁高温的激发下,陶罐内壁某些极其细微的孔隙中,隐隐有常人无法察觉的阴寒能量被析出,融入了药汁之中!这能量如此隐晦,若非沈清辞对能量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且事先锁定了目标,根本无从发现。
“夫人,这个陶罐,是您一直在用的吗?”沈清辞状似随意地问道。
玛丽安夫人愣了一下,摩挲着陶罐粗糙的表面,眼中流露出怀念之色:“是的,小姐。这是我祖母传下来的,用了很多年了。用它熬药,总觉得药性会更温和一些。” 她显然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沈清辞没有打草惊蛇。她借口需要研究药性配伍,向玛丽安夫人讨要了这个陶罐和一些草药,表示需要带回实验室分析。玛丽安夫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
回到临时实验室,沈清辞立刻对陶罐进行了细致的能量扫描和物质分析。结果令人心惊!
这陶罐的黏土材质本身并无特殊,但在其内壁,覆盖着一层肉眼和常规仪器都无法检测到的、极其微薄的暗色能量涂层!
这涂层与首相体内那股破坏性能量同源,性质阴寒诡异,具有极强的吸附性和缓慢释放的特性。
它不会立刻致命,而是会随着每次使用,如同滴水穿石般,潜移默化地侵蚀使用者的生命本源,造成能量系统的持续紊乱和枯竭!
“好阴毒的手段!”谢砚看着分析结果,脸色阴沉。这简直是一种无形的慢性谋杀。
“这涂层并非天然形成,是人为添加的,而且手法非常高明。”沈清辞判断道,“玛丽安夫人应该是被利用了。对方算准了她会使用这个祖传的陶罐为首相熬药。”
那么,是谁,在什么时候,对这个陶罐动了手脚?目标直指首相,其目的又是什么?
调查的重点,立刻转向了玛丽安夫人的社会关系,以及能够接触到这个陶罐的人。与此同时,找到了病因源头,沈清辞也开始着手制定彻底的治疗方案。
清除首相体内的能量毒素是关键。
沈清辞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她需要调配一种强效的净化药剂,以内服的方式,中和并拔除深植体内的阴寒能量;另一方面,她需要辅以金针渡穴,以外力强行梳理和修复其混乱的能量通道。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对施治者的能量掌控力和精细度要求极高。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加剧首相的能量紊乱,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连续两天,沈清辞几乎不眠不休,沉浸在药剂的调配和针灸方案的推演中。谢砚一直守在外面,处理着各方事务,同时协调L国方面配合调查,但更多的注意力,始终系在书房里那个废寝忘食的身影上。
他能看到她眉宇间的疲惫,偶尔揉按太阳穴的小动作,以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劝她休息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了解她的执着与责任感,此刻的劝阻只会让她分心。他能做的,只有确保外界一切干扰远离她,并在她需要时,提供毫无保留的支持。
第三天傍晚,沈清辞终于带着配置好的淡绿色药剂和一套特制的金针,走出了书房。她的脚步有些虚浮,眼底带着血丝,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
“可以开始了。”她对等在外面的谢砚和安德森说道。
治疗过程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卧室内的能量波动时而温和如春水,时而激烈如浪潮。谢砚守在外面,寸步不离,每一次感受到室内能量的剧烈变化,他的心都会随之提起。
当卧室门终于再次打开时,沈清辞几乎是扶着门框走出来的。她浑身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显然消耗巨大。
“成功了……毒素已清,能量通道初步理顺……后续需要静养和温和调理……”她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便是一软。
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谢砚,一个箭步上前,及时将她打横抱起。入手的分量轻得让他心惊。
“清辞!”他低唤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心疼。
沈清辞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强撑着的意志终于松懈下来,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勉强睁了睁眼,对上他写满担忧的深邃眼眸,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合上眼帘,沉入了昏睡之中。
谢砚抱着她,感受着她轻浅而规律的呼吸,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他小心翼翼地将她送回房间,轻柔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她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几缕碎发轻轻拨开,指尖流连在她微蹙的眉间,仿佛想抚平那里残留的疲惫。
月光透过窗纱,静静洒在沈清辞沉睡的侧脸上,褪去了平日的清冷与锋芒,显得格外脆弱。谢砚凝视着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与一种愈发清晰的认定。
他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她承诺:“以后……绝不会再让你独自承受这么多。”
这一夜,他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