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在啁啾鸟鸣中醒来。
喉间缠着绷带，腕上挂着营养液。
陆承渊趴在床边熟睡，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攥着她手指的掌心布满结痂的伤口——像是徒手砸碎过什么。
她试着发声，只溢出破碎的气音。
声带受损，暂时不能说话。家庭医生低声解释，陆总守了您三天，刚睡着。
沈清欢凝视着陆承渊的睡颜。此刻他褪去暴戾，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柔软的阴影，竟有几分少年时的模样。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碰碰他颤动的睫毛——
别碰我！
陆承渊突然惊喘着惊醒，眼底满是未散的恐惧。
看清是她后，猛地将她搂进怀里，你吓死我了......
这个拥抱太温柔，温柔得让沈清欢恍惚。直到他掀开她病号服检查伤口，才惊觉这仍是场占有欲的审判。
留疤了。陆承渊抚着她颈间纱布，以后这里每天只能戴我送的项链。
他取出蓝丝绒盒子，里面躺着条choker——黑色缎带上镶嵌着冰凉的钻石，正好遮住所有伤痕。扣紧时，沈清欢在钻石切面里看见自己麻木的眼睛。
好看吗？陆承渊笑着吻她锁骨，像不像我的项圈？
沈清欢闭上眼。平板电脑突然被塞进手中，屏幕显示着视频通话界面——病房里的江临正靠着呼吸机昏睡。
给他打个招呼？陆承渊握着她的手点击屏幕，就说......你爱我。
沈清欢剧烈挣扎，输液针头脱出血管，鲜血溅在摄像头上。视频那端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江临的心率飙升又骤降！
看来他受不了这个刺激。陆承渊切断视频轻叹，真可怜。
沈清欢疯了一样去抢平板，却被陆承渊用领带缚住双手。他压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在耳边低语：想让他活命吗？
她拼命点头。
那说爱我。陆承渊解开choker，露出她颈间的伤，用你漂亮的眼睛说。
沈清欢望着监控里江临苍白的脸，缓缓眨了下眼睛。
我爱你。
陆承渊大笑起来，笑到眼角渗泪。他温柔地舔去她脸上的血渍，声音却冷得结冰：
可惜，我不信。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沈清欢在撕裂的剧痛中望向床头，那把她藏好的水果刀，正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
一个在哭，一个在笑。
暴雨抽打着玻璃窗，如同沈清欢内心无处可逃的哀鸣。
陆承渊的暴行在雷声中持续，每一次触碰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伤痕累累的身与心上留下新的印记。
她死死盯着床头那把水果刀的反光，里面扭曲的身影是她，也是他，是这段畸形关系的真实写照。
当一切结束时，沈清欢像一具被撕碎的人偶，蜷缩在宽大的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和血腥混合的诡异气息。
陆承渊起身，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他精壮的后背上甚至还有几道她无意识挣扎时留下的抓痕。
“知道为什么是雪宁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冰冷刺骨。
沈清欢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恨意源头，也是她午夜梦回无法摆脱的噩梦。
她无法说话，只能用沉默应对。
陆承渊转过身，烟雾从他唇间逸出，笼罩着他晦暗不明的脸。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情欲后的餍足，只有深不见底的恨意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她跳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给你的生日礼物。”
陆承渊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沈清欢的心上，“一条她亲手编的手链，和你当年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沈清欢的呼吸停滞了，眼前瞬间模糊。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汹涌而来。
那年夏天，梧桐树正茂。
她、江雪宁，还有陆承渊，曾是别人眼中形影不离的三人组。
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少女们飞扬的发梢和少年骄傲的眉眼上。
江雪宁是明媚活泼的太阳，沈清欢是安静温柔的月光，而陆承渊，则是追逐着月光的孤狼，他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缠绕着沈清欢。
那条手链，是江雪宁拉着她在手工课上编的，一模一样的两条，象征着她们坚不可摧的友谊。
陆承渊曾嗤笑过女孩间这种幼稚的把戏，却在某个黄昏，悄悄塞给沈清欢一条更精致的银色链子，语气别扭：“那个丑，戴这个。”
她没收。
那时对陆承渊霸道只会感到惶恐和逃避。
而陆承渊，他的骄傲不允许被拒绝，他的偏执更将这一切视沈清欢的“不识抬举”。
她是因为你死的！”
陆承渊的指控将沈清欢从回忆里拽回，他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她肩膀的伤口，“如果不是你，让她伤心欲绝！如果不是你明明察觉她情绪不对！她怎么会想不开！”
“那天，她给你打了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嗯？！”他失控地低吼，眼底泛着赤红，“就因为和你想要和我在一起，连最好的朋友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沈清欢拼命摇头，泪水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悲鸣。
不是那样的！那天她以为江雪宁是开玩笑的，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雪宁的状态那么糟糕！
她从未想过要抢走陆承渊，只是感情无法控制……
她从未停止过自责，这份愧疚日夜啃噬着她，比陆承渊的任何折磨都更让她痛苦。
“说不出话了？默认了？”陆承渊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嘴角勾起残忍的快意，“所以，沈清欢，这是你欠雪宁的，也是欠我的。”
他俯身，舔去她眼角的泪，动作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温柔：
“我用我的方式纪念她，而你，就用你的一生来赎罪。快乐？你不配拥有。自由？你更不配。你就该戴着我的枷锁，活在地狱里，日日忏悔。”
他替她重新扣上那条项链，冰凉的触感紧贴着她的伤痕，也锁住了她所有的辩解和悲鸣。
原来，他建造这座华丽的囚笼，不仅仅是因为占有欲，更是为了祭奠他心中那份因江雪宁之死而彻底扭曲的……或许曾名为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