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过那片直指人心的幻象区域,周淮虽心神疲惫,但道心却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精钢,愈发坚韧纯粹。他寻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巨石背后,布下几个简易的预警禁制,便开始盘膝调息。
《蕴神诀》缓缓运转,吸纳着幻境中略显稀薄却异常精纯的天地灵气,滋养着干涸的识海与消耗的灵力。方才那几重幻象,尤其是最后关于林清瑶的幻象,不仅考验了他的道心,也让他对自己内心的一些模糊情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那份超越同门之谊的牵挂与悸动,在此刻静下心来后,愈发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清瑶……”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抹清丽绝俗的白色身影。不知她在这危机四伏的幻境中,是否安好?
调息了约莫一个时辰,精神与灵力皆恢复了大半。周淮撤去禁制,重新踏入茫茫迷雾。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更加谨慎,心念之力如同无形的雷达,持续不断地扫描着周围,避开那些能量混乱、气息阴寒之地,选择相对“平静”的路径前行。
如此行进了大半日,一路有惊无险,偶尔遇到零星的雾妖,也被他以愈发纯熟的“惊神刺”迅速解决,并吸收了其溃散后精纯的神念能量,反而让他的神识在压制下隐隐又凝实了一分。
正当他穿过一片怪石嶙峋的低矮丘陵时,心念之力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让他心头一颤的波动!
那波动来源于右前方,距离似乎不近,隔着浓雾与山石,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它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清冷意蕴,以及一丝……被压抑的焦急与奋力挣扎的情绪!
是林清瑶!绝不会错!
周淮精神一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改变方向,朝着波动传来的方位疾驰而去。《浮光掠影》身法催动到极致,在乱石与迷雾中穿梭,速度快如鬼魅。
越是靠近,那波动便越是清晰。同时,他也感知到了另外几股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正围绕着那道熟悉的清冷气息,不断发动冲击!战斗的余波甚至引动了那片区域的雾气剧烈翻涌。
“她遇到麻烦了!”周淮心中一紧,速度再快三分。
几个起落间,他冲上一处高坡,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骤然一凝!
下方是一处地势险峻的峡谷入口,两侧是陡峭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岩壁。而林清瑶,此刻正被困在峡谷入口处一片相对狭窄的空地上!
她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此刻那白衣上已沾染了不少污渍与点点血迹,显得有些狼狈。她手持长剑,剑光如虹,舞得密不透风,将周身护得严严实实。但在她的周围,赫然盘旋着三只体型远超之前所遇、气息几乎达到筑基后期程度的强大雾妖!
这三只雾妖不仅体型更大,周身翻滚的雾气中隐隐有暗红色的血丝流转,散发出的精神冲击更是如同实质的风暴,疯狂地冲击着林清瑶的心神。不仅如此,它们似乎还懂得利用地形,不断喷吐出带有强烈腐蚀性与冻结效果的灰白色雾气吐息,配合着峡谷口天然的狭窄地势,极大地限制了林清瑶的闪避空间。
林清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已是左支右绌。她的剑法精妙,灵力也极为精纯,但对上这种物理攻击难伤、专攻神魂的诡异生物,本就吃亏,更何况是以一敌三,又被地形限制。她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与一门清心宁神的功法苦苦支撑,但落败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周淮见状,心中又急又怒,没有丝毫迟疑,身形如大鹏般从高坡上一跃而下,人尚在半空,识海中心念之力已高度凝聚!
他没有选择直接攻击某一只雾妖,而是将目标锁定在那只正对着林清瑶背后,试图喷吐冻结吐息的雾妖!
“惊神刺!”
一道无形无质,却凝聚了周淮救人心切、斩妖除魔强烈意志的心念尖刺,破空而去,瞬间没入那只雾妖的核心!
“呜——!”
那只雾妖正准备发出的吐息戛然而止,庞大的雾状身躯剧烈扭曲、翻滚,发出了比之前任何雾妖都要凄厉痛苦的无形嘶鸣,周身的能量光晕瞬间黯淡了大半,动作也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只雾妖的攻击也为之一缓。
林清瑶压力骤减,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战斗本能让她立刻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剑势一转,由守转攻,一道凌厉无匹的冰寒剑气如同新月般斩出,狠狠劈在那只被周淮重创的雾妖身上!
嗤啦!
剑气虽未能将其彻底斩灭,却进一步加剧了它的溃散。
而此时,周淮也已落地,毫不犹豫地冲入战团,与林清瑶背对而立。
“周淮?!” 林清瑶看到他,清冷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担忧取代,“小心!这些雾妖很强!”
“我知道,先解决它们!” 周淮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重新围拢上来的三只雾妖(其中一只已受重创)。他不敢再轻易动用消耗巨大的“惊神刺”,而是将心念之力主要用于感知雾妖的攻击轨迹与能量弱点,并时不时以细微的心念干扰,打乱它们的攻击节奏。
有了周淮的加入,战局顿时扭转。
周淮凭借心念感知,总能提前预警雾妖最阴险的精神冲击和吐息角度,让林清瑶可以放心地将更多精力用于攻击。而林清瑶精妙的剑法与强大的灵力,则成了最锋利的矛。
两人虽是第一次在如此险境中配合,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周淮负责感知、预警、干扰,如同最敏锐的眼睛和大脑;林清瑶则负责主要的攻击与防御,如同最锋利的剑与最坚固的盾。
“左前方,小心吐息!”
“右侧那只,核心有破绽!”
“身后交给我!”
简单的交流,精准的配合。剑光与心念交织,在这险峻的峡谷入口,与三只强大的雾妖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鏖战。
周淮不再保留,偶尔在关键时刻,仍会动用“惊神刺”干扰,虽消耗巨大,但效果显着。林清瑶的剑法则越发凌厉,冰寒剑气纵横交错,不断消磨着雾妖的能量。
终于,在两人默契无间的配合下,最先被周淮重创的那只雾妖率先支撑不住,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溃散,化作精纯神念被周淮吸收。剩余两只雾妖见势不妙,萌生退意,但周淮与林清瑶岂会给它们机会?
一番猛攻,另外两只雾妖也相继被林清瑶的剑气斩灭,逸散的精纯能量大部分被周淮心念引动吸收,小部分则滋养了林清瑶消耗不小的神魂。
战斗结束,峡谷入口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清瑶还剑入鞘,转过身,看着周淮,美眸中充满了感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轻轻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周淮,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那眼神中的神采,感激之外,似乎还多了些别样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完全明了的东西。
周淮看着她染血的衣襟和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眸,心中亦是微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胸腔蔓延。方才幻象中的心悸与此刻真实的担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脱口说出些什么。
然而,他嘴唇动了动,还未回答,神色却忽然一凝,猛地转头望向峡谷深处!
在他的心念感知中,那幽暗的峡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散发着一种奇异而隐晦的波动,与他怀中的某物(或是他自身的心念)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那里好像有东西……” 周淮目光锐利,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与警惕。
新的发现,暂时压下了那即将破土而出的微妙情愫,将两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了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