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黛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最先关心的是这个。
她怯生生地摊开手心,露出那枚耳环,以及自己受伤的手指,声音更小了:“不小心……被这个耳环的钩子勾到了……”
谢纾窕的目光在那枚新旧血迹交织的耳环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深得不见底。
她伸出手,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微风,从温黛掌心取走了那枚耳环,看也没看,随手将耳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接着,谢纾窕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柔软的纸巾,精准地按在温黛指腹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利落,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温黛的皮肤,冰凉一片,甚至比刚才更冷。
“等我一会儿。”谢纾窕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若是仔细分辨,似乎能听出一丝极细微的、被强行压抑后的紧绷,“我去拿个创可贴。”
“嗯……谢谢姐姐。”
温黛乖乖点头,用没受伤的手按着纸巾,老实地站在原地等待。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心里充满了闯祸后的懊恼和一丝残留的后怕。
谢纾窕转身快步走向门口,步伐比平时略显急促。
在她转身的刹那,脸上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面具瞬间脱落,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晦暗光芒。
走到门口,她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
她并没有回头,而是极其自然地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调出了一个界面——
正是地下古玩存放室的实时画面。
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线条完美的侧脸。
画面中,温黛独自站在原地,微微嘟着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查看自己手指上的伤口,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因为委屈和不适而显得有些水润茫然。
她偶尔抬起眼皮,不安地瞟向门口方向,像一只被独自留在陌生环境里等待主人归来、有些无措又极力保持乖巧的小动物。
谢纾窕静静地看着屏幕里温黛这毫无防备、全然依赖又带着点可怜意味的模样。
忽然,她极其轻微地、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那笑容不再是之前冰湖解冻般的短暂温和,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更复杂的、几乎可以说是病态的满足感。
仿佛目睹了一只蝴蝶落入自己精心编织的网中,翅膀微微颤抖却无力挣脱,而这种完全的掌控和占有,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愉悦。
这笑容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她收起手机,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推开沉重的木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灯光下。
……
谢纾窕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家用医药箱。
她走到温黛面前,打开箱子,取出碘伏棉签和一张创可贴。
“手。”
她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温黛乖乖地把受伤的手伸过去。
谢纾窕低下头,专注地处理那道细小的伤口。
她先是用碘伏棉签小心地消毒,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冰凉的液体触碰到伤口,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温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别动。”谢纾窕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捏着温黛指尖的力道微微收紧,既防止她乱动,又小心地避开了伤口。
温黛屏住了呼吸。
距离太近了。
她能清晰地闻到谢纾窕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香水尾调,混合着地下室淡淡的陈旧气息,形成一种独特又令人心慌意乱的氛围。
她甚至能听到谢纾窕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极有规律,轻微的气流仿佛能拂动她额前的碎发,撩得她耳根微微发烫。
谢纾窕低垂着眼睫,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眼底可能泄露的情绪。
温黛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她几乎要怀疑谢纾窕也能听见。
“好了。”
谢纾窕利落地贴上创可贴,指尖最后无意般擦过温黛的指节,那微凉的触感让温黛又是一颤。
谢纾窕直起身,将医药箱合上,目光重新落在温黛脸上。
“今天先到这里吧。”
她顿了顿,仿佛经过短暂考量,语气平淡地补充道:“带你去吃饭,等会再去医院看看要不要打个破伤风,毕竟是在我这儿出事的,当做赔偿了。”
谢纾窕的语气根本没有给温黛拒绝的余地。
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通知,而非邀请。
温黛看着谢纾窕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极具压迫感的脸,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化作一句小声的:“……谢谢姐姐。”
……
餐厅是谢纾窕常去的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员制西餐厅。
环境优雅安静,食物精致可口,但温黛吃得有些拘谨。
谢纾窕用餐礼仪无可挑剔,席间话很少,只是偶尔问及温黛学业上的事,气氛算不上热络,但也不算太僵持。
吃完饭,去医院打完破伤风之后,谢纾窕还带温黛做了个全身体检查,才驾车送温黛回学校。
温黛有些局促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感觉自己又白吃白喝又免费做了个体检,浑身不自在。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车内的装饰。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驾驶座前方的一个小凹槽里——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眼熟的、镶嵌着细小水钻的蝴蝶发卡。
“哎?原来在这里!”温黛惊喜地说道,下意识地伸手将发卡拿了起来,“我说上次之后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了,还以为丢在路上了呢。”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旁的谢纾窕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车内空气瞬间凝滞。
谢纾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些,指尖微微泛白。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心里却掠过一丝罕见的懊恼。
她竟然忘了把这个发卡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