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天狼星的运金船 (the Gold Ship of Sirius)
地点： 奥尔特云，第42号航道，“彗星坟场”伏击点 时间： 接到任务后 24小时
“情报有误。”
老船长的电子音在昏暗的舰桥内响起，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特有的焦躁感，那种频率让人的牙齿微微发酸。 【那不是一支普通的商业运输队。那是……正规军的‘武装押运’。】
亚瑟趴在潜望镜前（为了保持绝对的雷达静默，他们关闭了所有的主动探测设备，回归了最原始的光学观察），透过满是划痕的镜片，死死盯着远处那支缓缓驶入伏击圈的舰队。
在那片漆黑的虚空背景下，三艘飞船正呈“品”字形编队航行。 中间那艘是目标——一艘臃肿的、长达三公里的重型矿石运输船。它的外壳上涂着天狼星矿业联合体（Sirius mining corp）那标志性的绿色双头蛇徽章，腹部挂满了沉重的货柜。
但在它的一左一右，护卫着两艘流线型的、通体银白、表面光滑得如同液态水银般的战舰。 它们的舰首并不是传统的炮管，而是镶嵌着巨大的、正在微微脉动的晶体透镜。那是**“光子鱼雷”**发射管的预热光辉。
“是天狼星的**‘光辉级’（Radiance-class）驱逐舰**。” 铁臂咽了口唾沫，机械义眼快速缩放，分析着敌舰的数据，“那是天狼星人的王牌。我们的‘铁锤号’跟它们比起来，就像是拿拖拉机去撞法拉利。只要一发光子鱼雷，我们这层石墨烯装甲就会像黄油一样被切开。”
“那个半人马座的奸商坑了我们。”苏珊咬牙切齿，手里的高斯步枪握得更紧了，“这就是他说的‘只有轻微抵抗’？这火力足够打一场局部战争了！”
“不。” 亚瑟直起身，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语气依旧冷静得可怕： “他没说谎。对于半人马座那种已经掌握了空间折叠技术的准神级文明来说，这两艘驱逐舰确实只能算是‘轻微抵抗’。” “是我们太弱了。我们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一群拿着石斧的原始人。”
“那怎么办？撤退？”铁臂问，“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只要不启动主引擎，靠惯性滑出去，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撤退就要赔偿违约金。那是我们全部的身家，甚至还要搭上这艘船。” 亚瑟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沉默伫立在阴影中的机械亡灵船员。 这五百具金属骨架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部的显示屏闪烁着待命的蓝光。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在乎再死一次。但亚瑟不能让他们白死。
“而且，富贵险中求。” 亚瑟指了指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彗星坟场”**。数以万计的死彗星、冰块和岩石碎片漂浮在这里，像是一片静止的乱石迷宫。
“天狼星人的弱点是傲慢。” 亚瑟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远处敌舰那刺眼的光芒。 “他们太依赖雷达和能量护盾了。他们相信技术能解决一切，却忘了在这片混乱的奥尔特云里，最原始的物理法则才是主宰。”
“铁臂，去把货舱里的**‘干冰炸弹’（固态二氧化碳）全部搬出来，挂载到附近的彗星上。设定为遥控起爆。” “苏珊，通知所有陆战队员，换下穿甲弹，全部换上‘液氮冷却弹’**。”
“我们要制造一场**‘暴风雪’**。”
……
半小时后。 天狼星舰队毫无察觉地进入了最佳伏击位置。 它们甚至没有开启全频段扫描，只是象征性地维持着航道雷达。在它们看来，这片穷乡僻壤里只有几只不开眼的拾荒虫子，根本不值得动用驱逐舰的算力。
“起爆！” 亚瑟按下手中的起爆器。
轰！轰！轰！
周围几十颗直径超过百米的冰彗星上，预埋的炸弹同时引爆。 这种爆炸并没有产生巨大的杀伤力，它的目的是释放。 海量的固态二氧化碳和水冰在瞬间受热气化，体积膨胀了数百倍。 在真空中，这些气体和冰晶尘埃迅速扩散，形成了一团直径上百公里的、浓厚得如同牛奶般的人造星云。
【警报！雷达丢失目标！】 【警报！光学传感器被遮蔽！能见度降至零！】 【警告！红外特征被低温气体掩盖！】
天狼星舰队瞬间变成了瞎子。 它们的雷达波打在这些充满了带电尘埃和冰晶的云团上，只能收到一片杂乱的雪花。
“就是现在！全速撞击！” 亚瑟大吼一声，猛地推下了节流阀。
躲在阴影里的“铁锤号”引擎全开，蓝色的尾焰喷涌而出。它像是一头在此刻露出了獠牙的野兽，借着浓雾的掩护，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笔直地冲向了那艘处于编队中央的运输船。
两艘驱逐舰试图开火支援，但雷达上一片混乱，光子鱼雷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滋——滋—— 它们只能盲目地向四周射击，几道高能光束擦着“铁锤号”飞过，蒸发了几块装甲板，在船身上留下了几道焦黑的伤痕。
但太晚了。 距离太近了。
亚瑟死死抓住舵轮，甚至能看清运输船外壳上的铆钉。 “准备冲击！”
咚！！！！
一声足以震碎骨骼的巨响。 即便有惯性阻尼器，巨大的冲击力依然把亚瑟和苏珊狠狠地按在了座椅上。 “铁锤号”船头那根长达二十米的螺旋钻头（源自泰坦星巨虫的牙齿），狠狠地扎进了运输船的腹部。 在强大的动能下，运输船厚重的货舱装甲像纸一样被撕裂。
这不是攻击。 这是强制对接。
“跳帮战！所有人！冲！” 老船长那具深蓝色的机械躯体第一个拔出高频振动刀，冲出了气闸。 身后，五百名机械亡灵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像潮水一样涌入了敌舰内部。
……
天狼星运输船内部，货舱走廊。
嘶——嘶—— 凄厉的警报声大作，红色的应急灯光将走廊染成了血色。 一群身高两米五、浑身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穿着轻型外骨骼的生物从安保室里冲了出来。 它们长着蜥蜴一样的脑袋，瞳孔是竖立的，手里拿着造型流线型的热能射线枪。
这是天狼星陆战队（Saurian marines）。 以凶残和冷血着称的星际雇佣兵。
“嘶嘎！（入侵者！杀光他们！）” 领头的蜥蜴人队长吼了一声，吐出开叉的舌头，抬枪就射。
滋！ 一道橘红色的高温射线击中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机械亡灵。 那具机械骨架的胸甲瞬间被烧红、融化，露出了里面的电路。 但它并没有倒下。 因为它没有痛觉，也没有内脏，更没有恐惧。 它顶着胸口的大洞，像个恶鬼一样冲到蜥蜴人面前，手中的战术刀狠狠劈下。 噗嗤！ 绿色的血液喷溅。蜥蜴人的脑袋滚落下来。
“它们怕冷！苏珊，冻住它们！” 亚瑟带着第二梯队冲了进来。他没有穿重甲，但他手里拿着那把可以发射特殊弹药的高斯手枪。
苏珊举起步枪，扣动扳机。 砰！砰！砰！ 特殊的液氮弹在蜥蜴人的防线中间炸开。 极寒的白色雾气瞬间笼罩了走廊，温度骤降至零下100度。
作为冷血动物（变温动物），蜥蜴人的生理机能对温度极度敏感。虽然它们穿着外骨骼，但关节处依然会有热量交换。 在液氮的低温下，它们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僵硬。原本灵活的尾巴冻得像棍子一样，连扣动扳机的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处决时间！” 铁臂大笑着冲了上去。 在这个狭窄的走廊里，他那巨大的机械臂简直就是绞肉机。 他一拳一个，把那些冻僵的蜥蜴人连同它们的外骨骼一起砸得粉碎。
“这不公平……你们……作弊……” 蜥蜴人队长在临死前发出了绝望的嘶鸣。它的热能枪因为低温而无法充能，它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无法动弹。
“这就是降维打击。” 亚瑟跨过它的尸体，冷冷地说道。 “不是科技上的，而是生物学上的。” “你们进化出了适应热带星球的身体，却忘了宇宙是寒冷的。”
战斗呈现出一面推的屠杀。 机械亡灵们虽然装备落后，但它们配合默契，悍不畏死，而且完全不受低温影响。 而天狼星人虽然武器先进，但在被近身、被冷冻、被突袭的情况下，完全发挥不出火力优势。
十分钟后。 舰桥的大门被炸开。 运输船的船长——一只年迈的、鳞片已经发灰的老蜥蜴，颤抖着举起了双手，交出了控制权。
“别杀我……货物都在这里……” 它指着身后的保险库大门，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们只是运货的……别杀我……”
亚瑟走过去，用枪托狠狠砸晕了它（留活口是为了勒索赎金，或者卖给半人马座当奴隶）。 “打开保险库。”
咔嚓——嗡—— 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滑开。 紫色的光芒从门缝里溢出，照亮了亚瑟贪婪的脸庞。
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货物。 那是一箱箱散发着幽幽紫光、悬浮在半空中的矿石。 哪怕没有接触，亚瑟也能感到周围的重力场发生了轻微的扭曲。他手里的硬币甚至摆脱了人造重力，微微飘了起来。
反重力矿石（Anti-Gravity ore）。 这是制造**“引力波引擎”和“浮空要塞”**的核心材料。是这个宇宙中最硬的硬通货之一。
“发财了……”铁臂看着这一仓库的紫金，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下来。 “这起码值一千吨金属氢！我们能把‘铁锤号’升级成巡洋舰了！”
“不。” 亚瑟拿起一块矿石，感受着那种奇妙的失重手感。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远，仿佛透过了这块石头，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这不仅仅是钱。” “这是我们飞出奥尔特云的翅膀。”
亚瑟转过身，大声下令： “快！搬空它！连那个晕倒的船长一起搬走！” “那两艘驱逐舰马上就会反应过来。这阵雾气撑不了太久！” “我们要在它们主炮充能完毕之前，带着战利品消失！”
轰隆—— 远处传来了驱逐舰主炮盲射的爆炸声，震波让运输船剧烈晃动。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狼群已经吃饱，正在撤退。
在这片遵循着黑暗森林法则的荒原里，亚瑟不仅活下来了。 他开始长牙了。
【第八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