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清梦，也算是一起拼过命的关系了吧？
齐星河在凌晨四点多的北山半山腰，恍恍惚惚地想。
怎么这么快就到周六了？
仿佛上一秒还在纠结爬山会不会太狼狈，下一秒就已经呼哧带喘地在台阶上玩命爬。
齐星河为这一天可以说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查了步行距离最短的路线，前天看中医的时候还特意表明要调理体质，最近几天的一日三餐碳水高蛋白，昨天晚上提早下播休息……
然而，
步行距离虽然短，但都是台阶为主；
中医虽然开了药，但不可能两天生效；
一日三餐高蛋白，肌肉也不能立刻长出来；
前一天晚上虽然下播早，但是他翻来覆去，紧张到很晚才睡着。
总之，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北山。
临江市的北山是市区最好的日出观赏点。
北山24小时均可攀登，不要门票，东面刚好是公园、安平湖和老城区，没有高层建筑，视野极好。
因此天气好的时候，常年有人来登北山顶观赏日出。
齐星河跟孟清远顺着台阶往上的时候，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来得比较早，到北山南面入口的时候，几乎没多少人，等到爬到半山腰，发现身后的人逐渐增加，还有不少健步如飞的老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还oK吗？”孟清远走在齐星河旁边，伸出手想要扶一把，又有些犹豫地缩了回去。
齐星河双手撑住膝盖，低头狠狠喘了两口气，抬头又是一脸自信。
“当然，我只是体质比较容易出汗而已，实际一点事没有。”
孟清远看着他汗津津的额头，微微打颤的腿，没有拆穿齐星河的逞强。
他只是有点后悔。
“早知道去安平湖边看，也挺好的。”
齐星河主动往前走：“你对我选的地方有意见？”
“当然不会！”
“那就好好爬山！这是临江看日出最好的地方了。”齐星河努力平稳呼吸，“呼……湖、湖边可以下次去看日落。”
孟清远眼睛发亮：“真的？”
“真的啊。但是过段时间，秋冬吧？日落早一点，我还来得及回去上我的班。”
“好啊，那说好了。”孟清远笑得心满意足。
又往上爬了一段，看指示牌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
孟清远额头不过薄薄一层汗，齐星河已经大汗淋漓，满脸涨红。
孟清远提议：“休息一会儿。”
“那怎么行。”齐星河断然拒绝，“日出不等人哇。”
孟清远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递给齐星河。
“擦擦汗。”
齐星河擦完后，旁边没有看见垃圾桶，孟清远自然地伸手接过去，把纸巾拿在自己的左手。
努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孟清远往前走上一级台阶，装作自然地开口：“我拉你，怎么样？”
他向齐星河伸出右手。
齐星河盯着眼前修长漂亮得像建模的手，纠结了三秒钟。
男人的尊严和男人的色心打了一架。
三秒钟后，他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瞬间被孟清远的手紧紧握住。
他不是想拉手，只是爬山真的挺累的。
牵手爬山对其他人有没有用，齐星河不知道，但对他自己是奇效。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孟清远的掌心干燥又温热，能感受到十足的力道，却不会有痛感。
相比之下，他的手心好像有汗……
他们俩拉着手往山上走，齐星河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身边两两一对的路人。
他们经过背着女朋友的男生，女孩子在男生背上晃着脚撒娇；
也看到两个男生互不服输，追逐打闹着奔向山顶，迅速超过他俩；
还有上了年纪的夫妻，手牵手一起慢悠悠往山上走，似乎不担心赶不上日出……
他们俩走在上山的人群中，是追逐日出的人里普普通通的两个。
走过最后一级台阶，天色已经蒙蒙亮。
北山顶上已经有不少人，大家默契地坐在山顶的坡上，面向东方的天际。
“时间卡得刚好~”
齐星河笑着看向孟清远，发现孟清远也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他迅速移开目光。
脸上的发烫分不清是热的、累的、还是羞的。
“我们坐那吧。”齐星河指向角落一个人不多的位置。
孟清远无条件跟从。
直到准备坐下，齐星河才发现两人一直拉着手。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松手。
孟清远却没有马上松开。
齐星河甚至感觉到对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大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才慢慢松开。
齐星河慌得呼吸都停了一拍。
他刚想坐下，孟清远拦住了他。
孟清远打开单肩包，先从里面翻出一件衬衫递给齐星河。
这是齐星河爬山到出汗后脱下来的，本来想自己拿，结果被孟清远拿走收在了背包里。
“穿上吧。”
齐星河乖乖套上外套。
孟清远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野餐垫，垫在地上，然后示意齐星河坐下。
太贴心了。
齐星河甚至能隐约听见斜后方有女生在感叹。
“你看看人家……”
野餐垫不大，两个大男人坐下，从肩膀到腿都挨在一起。
衣物很薄，齐星河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温度，甚至有种错觉，似乎能感受到皮肤的触感。
天地间的亮度逐渐增加，山顶的人越来越多。
山顶的风吹得很轻，周围是人群窸窸窣窣的动静。
大家都和自己的伙伴靠在一起，分享各自的心情。
没有人大声说话。
天际逐渐开始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红色。
日出的色彩，很难用准确的词去形容。
瑰丽的、灿烂的、温暖的……
阳光逐渐从天际蔓延过来，漫过安平湖平静的湖面，漫过临江公园的茂密的树冠，漫过老城区逐渐苏醒的居民区，然后掠过北山上等候日出的人群。
齐星河听见了人群里传来小声的“哇－.
而孟清远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的心上人在晨光里转头看向他。
阳光里，他的脸颊上有淡淡的金色绒毛。
日出很好，风也很好。
孟清远从齐星河的眼睛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他听见了急促的呼吸声。
是他紧张的呼吸，还是齐星河的呢？
孟清远分不清。
其实这原本不是他计划的好时机，也不是他预想的好地方。
但他心里有一股冲动。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齐星河，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