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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七层的尘埃,在从窗棂透入的稀薄光柱中缓缓浮动。林渊平躺在软榻上,双目微阖,所有的精神都沉浸在对《碎星诀》理念的推演与自身剑核裂痕的感知中。

《碎星诀》的核心理念,如同在他固有的认知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缝隙。他不再视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为纯粹的创伤与缺陷,而是开始尝试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去“阅读”它们。

他将心神无限集中,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星河剑核上一道最细微的裂痕。剧痛依旧,但伴随着剧痛传来的,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那裂痕的边缘,并非平滑的断口,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星辰爆炸瞬间被凝固的锯齿状结构,残留着狂暴而精纯的星辰剑意碎片。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当他以守剑人传承中那独特的、沟通万剑的灵性去感知时,隐约捕捉到,这些看似杂乱的裂痕,其蔓延的轨迹,竟隐隐与他昔日观想、引动的周天星辰运转轨迹有某种暗合!

一道裂痕,仿佛对应着某一颗星辰陨灭的轨迹;另一道,则像是星云涡旋崩散时的残留印记……那不仅仅是破坏,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将他原本凝练的星辰剑意“打散”回某种更接近本源、更原始的状态。

“碎其形,乃归源……”

林渊心中明悟更深。他的星河剑核,本就是凝聚周天星辰剑意而成,此刻的破碎,固然是重创,但同时也是一种被迫的“解构”,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构成剑核更基础的“星辰碎片”。

而那股因强行融合龙灵与剑意而产生的、盘踞在剑核核心排斥外力的异种能量,在《碎星诀》的理念下,也有了新的解读。它不再是单纯的破坏者,反而像是一种在极致毁灭中诞生的、维持着微妙平衡的“粘合剂”与“催化剂”,正是它的存在,才使得剑核在如此重创下没有彻底崩解,反而保留了一丝“破碎重组”的可能性。

这个发现让林渊精神大振。

他不再试图去“抚平”裂痕,而是开始尝试引导那丝源自龙灵与守剑人的温热守护意念,并非去修复,而是如同一个小心翼翼的工匠,开始“梳理”那些裂痕中残留的星辰剑意碎片。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且耗费心神,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穿针引线。他不敢引动任何丹元,纯粹以神魂之力与那丝独特的意念进行操作。每一次成功的“梳理”,都能让那一小片区域的裂痕显得稍微“有序”一丝,其中残留的星辰剑意似乎也温顺了一分。

成效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林渊却欣喜若狂。因为他明确地感知到,那死寂的丹田,那破碎的剑核,因为这种“梳理”,而不再是一潭绝望的死水,而是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涟漪。

他找到了一条或许可行的路!一条立足于自身“废墟”,向死而生的路!

……

与此同时,月华秘境之中。

叶芷岚浸泡在月华灵液里,清冷的光辉滋养着她受损的肉身与金丹。但与林渊类似,她也并未完全遵循静月长老“徐徐图之”的嘱咐。

静月长老的方案稳妥,但太过被动,且代价是修为的持续跌落与未来的不确定性。叶芷岚外柔内刚,道心坚定,岂会甘心如此?

她凝视着金丹核心处那缕如同附骨之疽的漆黑魔气。这魔气源自魔尊意志,阴毒霸道,不断侵蚀着她的皎月剑意,使得金丹裂痕难以愈合。

强行驱散,会加速金丹崩溃。那么……是否能够转化?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皎月剑意,清冷纯净,可涤荡污秽。但这魔气层次极高,直接净化难以奏效。若换一种思路,不以“驱散”为目的,而是以月华剑意将其“包裹”、“渗透”,如同月光融化冰雪, albeit 缓慢,但是否能从中剥离出最本源的灵力,反过来补充自身?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魔气一旦反噬,后果不堪设想。但叶芷岚回想起天云秘境中与林渊并肩作战,林渊那于绝境中斩出意念之剑的决绝,她心中便涌起一股勇气。

她开始尝试。不再以磅礴的月华之力冲击魔气,而是将剑意凝聚成无数细密如发的清冷丝线,如同月下蚕丝,轻柔而坚韧地缠绕上那缕魔气。

魔气立刻躁动起来,散发出阴冷侵蚀的气息,试图污染这些月华丝线。剧痛从金丹传来,叶芷岚脸色更白一分,但她眼神不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月华丝线的强度与角度,不与魔气硬碰硬,只是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渗透、包裹。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比拼的是耐心、控制力以及对自身剑意的绝对掌控。她的修为仍在缓慢跌落,但当她成功以月华丝线将魔气最外围的一丝黑气成功隔绝、并以其清冷之意缓缓炼化,最终转化为一丝精纯得难以置信的灵力融入金丹时,她清晰地感觉到,那持续不断的修为跌落之势,骤然停顿了一瞬!

虽然只有一瞬,并且炼化这一丝魔气耗费的心神远超收获,但这无疑证明了一条可行的路径!

她找到了属于她的,在绝境中夺回力量的方法——月华炼魔!

静月长老再次前来探查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叶芷岚气息的细微变化。那不再是单纯的虚弱与流逝,而是多了一种内敛的、仿佛在缓慢“消化”着什么的感觉。她看向爱徒,只见叶芷岚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双明眸中,重新焕发出了某种坚定的神采。

“芷岚,你……”静月长老欲言又止。

“师尊,”叶芷岚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弟子找到了一条路,或许很慢,很难,但弟子想试一试。”

静月长老凝视她片刻,从她眼中看到了与林渊相似的决然。她最终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既有担忧,也有一丝欣慰:“量力而行,若有任何不对,立刻停止。”

“弟子明白。”

……

听剑小筑内,林渊结束了又一次对剑核裂痕的“梳理”,意识回归,感到一阵深及灵魂的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振奋。

石猛在一旁守护,见他睁开眼,连忙递上灵泉水,瓮声瓮气道:“林师兄,你可感觉好些了?你看这么久玉简,太耗神了。”

林渊接过水,微微摇头:“无妨,略有收获。”他没有多说,但眼中那一点星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

他望向窗外,夜幕低垂,几颗寒星在天际闪烁。

他的道基依旧破碎,前路依旧凶险未知。但此刻,他心中已无迷茫与绝望。

《碎星诀》为他指明了方向,而对自身裂痕的初步“梳理”成功,则给了他践行的信心与希望。

星火虽微,然可燃原。

他这条路,注定孤独而艰难,但他必将走下去。为了失去的,也为了将要守护的。

他隐隐感觉到,远在月华秘境中的那道清冷身影,似乎也找到了她的路。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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