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渊花,多生于死寂之地,经由大量死气喂养。当花朵成熟之际,花瓣呈紫黑异色。
而花心处那一簇鲜艳的橘黄花蕊,正是冥渊花的根本所在。
单是它的花粉,便足以扰乱施法者体内的魔力流转。
若是误触花蕊,其蕴含的崩解特性更可能直接导致魔力核心瓦解,稍有不慎,便会修为尽毁,沦为废人。
但这般凶险之物若使用得当,却也是化解某些疑难杂症的绝佳良药。
例如伊莱娅所患的“渐冻寒体”,正可以借助冥渊花的‘消融灵力’的特性,将经脉中的极寒,逐步化去。
“王都之内,恐怕没有冥渊花的生长之地。”安木凝视着指腹上那抹诡异的紫黑,低声沉吟,“此物只生于生机断绝之处……是外来的?还是仇家所为?”
他目光转向昏迷的斯图金,轻轻摇头:“可惜,线索到你这里就断了。罢了,先把你救醒,再问个明白。”
话音未落,安木指尖轻抬,腰间银针随念而出。十八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凌空悬浮,在他意念牵引下,精准地落向斯图金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而后,安木的灵力借助银针顺利的侵入斯图金体内,进而将那股无序、狂暴的魔力牵引而出。
随着安木的动作,斯图金的额头不断有着冷汗冒出,呼吸也变得越发的急促,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蒸红、熟透的烧鹅。
“呵,这就受不住了?更痛的还在后面。”
安木眸光一凝,双手掐诀。这次的手法与以前截然不同,十指如莲瓣轻绽,灵力随之流转。
肉眼可见的灵光在他指尖汇聚,随着他猛地向外一抽,一股翻涌的黑色魔力被硬生生从斯图金体内剥离!
“啊——!”
昏迷中的斯图金被这深入骨髓的剧痛惊醒,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哀嚎,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墨离老头的玄阳针法,效果很是显着嘛。”安木满意地看着掌心凝聚成形的魔力团,取出一道符箓将其封印,收入空间戒中。
他这才转身,望向病床上已然褪去血红、肤色恢复正常的斯图金。
“嗯?晕过去了?难办了。”
……
昏沉中,斯图金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一家人初抵王都的那一天。
那年他刚满七岁,也正是查尔国王继位的第五个年头。
年幼的他尚不能理解许多事,记忆中大片大片的空白与模糊。但他清晰地记得,七岁之前,在家族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父亲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家里常常只剩下他和一位年迈的老仆。而他的母亲,更早在他两岁前,便病逝于颠沛的旅途,最终被父亲安葬在一片远离王都的金色花海。
那里偏僻而宁静,据说是要走上二十多天的路程才能抵达的地方。
正是在那片母亲长眠的土地上,在她离世三年后,父亲迎娶了当地一位农夫的女儿。
年幼的斯图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陌生的女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失去了一切。
那段日子里,这个他本该唤作“母亲”的女人,他始终不愿开口。
她从不勉强,只是安静地陪伴在他身旁。无论是上树摘果,还是下水抓鱼,她的身影总在不远处温柔守候。
偶尔,她会问斯图金一些极其简单的问题,简单到让他几乎不愿回应。可每当对上她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眸,他总会在那片柔和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含糊地应上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那声“母亲”已能自然而然地唤出口。
一年后,家里迎来了弟弟的降生。
那是斯图金记忆里为数不多、至今仍清晰如昨的画面。
父亲怀抱着新生婴孩,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畅快笑意;床榻上神色疲惫的母亲,伸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在那之后两年,弟弟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虽然只会呀呀几句,而就在弟弟两岁生日的时候,一张盖有王室印章的文书,被镇长带着一众装备精良的骑士送入家中。
虽然当时年幼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敢躲在母亲的身后,怯生生的望着父亲,招呼着那些客人。
在然后,他们一家人,便踏上了返回王都的路程。
“父亲,王都是什么样的?”
马车上,斯图金抱着弟弟,坐在母亲的怀中,小声问着父亲。
“王都啊~是父亲出生的地方,你和你弟弟会喜欢那里的。”
那时斯图金并不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因为就在他们抵达王都的第二个月,麻烦来了。
他和他的母亲如往常一样外出购物,路上碰到了一些服装华丽、衣物鲜明的家伙。
她们不仅对母亲出言不逊,说着什么‘农妇‘,’乡下人‘之类的话,甚至还会指示一些仆人,对母亲动手动脚。
当时的他,只能无力的被母亲护在身后,从那时起,他便不喜欢这里,取而代之的是恨意,他恨,恨这里的所有人。
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恨意,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
即便后来国王亲自下令,将那些欺辱母亲的人投入监牢,他仍觉得远远不够。
当他目睹高高在上的国王仅凭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人的命运,一种名为“权力”的欲望,第一次在他心底破土发芽。
他发誓自己有一天也要坐上那个位置,成为那个人,为此他将目光放在菲琳娜身上。
试图追求她。
殿下是完美的,所以他也在追求完美,这样才能有资格追求她,直到斯图金败在奥多·莱斯的手中。
败在先前的手下败将手中,极大的落差让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铤而走险之下,斯图金选择了将陛下赐予的四粒‘筑基丹’,全部吞下,只为了在青年赛上一雪前耻。
可……事实结果,却并非他所愿。
如果,让他在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这样做。
……
“喂,该醒了。”
清脆的拍击声在耳边响起,斯图金感到脸颊传来一阵刺痛。
他眼皮颤动,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和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醒了就好。若是再不醒,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的针法出了岔子。”安木长舒一口气。
他俯身靠近,目光锐利地看向斯图金,直接切入正题:“说说吧,这花粉你是在哪里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