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如同死神的磨刀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脚下冰冷的水泥地面传来清晰而剧烈的震动!背靠的巨大储水箱如同被无形巨手撼动的山岳,发出沉闷的嗡鸣,厚厚的水箱壁灰尘簌簌如雨落下!
单鹏猛地抬头,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只见连接着水箱基座与天台边缘护栏的数根碗口粗的金属螺栓,在巨大的压力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金属疲劳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护栏要塌了!”那个之前被单鹏踹飞、蜷缩在水箱下痛苦呻吟的强壮年轻人,此刻也顾不得剧痛,惊恐地嘶吼出声,挣扎着想爬起来逃开!抱包的女人和吓晕的中年男人被剧烈的震动惊醒,发出更加绝望的尖叫。
但一切都太迟了!
轰隆——!!!
一声比之前铁门被撞破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悲鸣,猛地炸开!
那承受了太多重量和冲击的金属护栏,连同其下早已不堪重负的混凝土基座,终于彻底崩溃!
巨大的储水箱失去了支撑,如同被推倒的巨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天台外倾斜、滑坠!
单鹏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背后传来!冰冷粗糙的水箱壁狠狠撞在他的脊背上,将他连同紧紧护在怀里的单琳,以及那个挣扎着想爬开的强壮年轻人、还有离得最近、尖叫着试图抓住什么的抱包女人,一起裹挟着,朝着天台外那被紫光笼罩的、深不见底的虚空,猛地抛了出去!
“啊——!!!”
失重感瞬间吞噬了一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提到了嗓子眼!冰冷的狂风如同无数把刀子,疯狂地刮过脸颊、灌入口鼻!下方是急速放大的、扭曲的城市地狱景象——破碎的街道、燃烧的车辆、蚂蚁般奔逃或撕咬的人影…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单鹏。结束了?就这样摔死?
不!琳琳!
他死死将单琳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用身体将她完全包裹,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箍紧她瘦小的身体!哪怕是死,他也要做妹妹最后的缓冲垫!
急速下坠!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
就在单鹏以为自己即将粉身碎骨的瞬间,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下方天台边缘正下方的一片区域!
那是购物广场背面的卸货区!巨大的遮阳棚早已被掀翻、撕裂,歪斜地支棱着。而遮阳棚下方,堆积着如同小山般、尚未被清理走的巨大废弃纸箱!大多是家电包装箱,厚实而富有弹性!
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星,瞬间点燃!
单鹏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在空中拼命调整姿势,尽量将背部朝下,把单琳死死护在胸前上方!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一同被抛飞的强壮年轻人,也正扭曲着身体试图自救,而那个抱包的女人则完全失控地尖叫着翻滚下坠。
砰!噗通!哗啦——!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和撕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单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狠狠撞上!后背先是重重砸在巨大纸箱堆的最上层!厚实的瓦楞纸板提供了第一层缓冲,发出沉闷的破裂声,瞬间塌陷!紧接着,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一路向下砸穿、压垮了好几层纸箱!纸板撕裂、内部填充的泡沫塑料块和气泡垫疯狂爆开、飞溅!
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左肩那刚刚被撕裂的伤口更是传来钻心剜骨般的剧痛,鲜血瞬间浸透了衣服!
但他死死护着怀里的单琳!用自己的脊背和手臂,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
噗通!噗通!哗啦!
旁边也传来重物砸落和纸箱爆裂的声音,伴随着那个强壮年轻人痛苦的闷哼和女人的短促尖叫。
下坠的势头终于被层层叠叠、厚实而有弹性的废弃纸箱堆硬生生止住!
单鹏被埋在了一堆破碎的纸板和白色泡沫碎块里,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和尘埃的味道。但他还活着!琳琳…
“琳琳…”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试着动了动护在胸前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松开。
怀里的单琳发出一声痛苦而虚弱的呻吟,小脸依旧苍白,额头上有一小块擦伤,渗着血丝。她似乎被震得有些迷糊,眼神涣散,但当她感受到哥哥的体温和呼唤,小手本能地紧紧抓住了单鹏胸前的衣服。
“哥…疼…”她细若蚊呐地呜咽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没事了…琳琳…我们…没摔死…”单鹏忍着剧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庆幸。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查看妹妹的情况。
噗!
旁边一堆破碎的纸箱里猛地伸出一只沾满灰尘和白色泡沫屑的大手,紧接着,那个强壮年轻人挣扎着探出了头。他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丝,捂着肋下的手抖得厉害,显然刚才的坠落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但他还活着。他剧烈地咳嗽着,看向单鹏的眼神极其复杂,混杂着恐惧、后怕,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咳咳…操…命真大…”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
而在更远一点的纸箱堆边缘,那个抱包的女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名牌包甩在几步之外,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身下,暗红的血迹正慢慢洇开。
单鹏的心沉了一下,但无暇顾及。他强撑着坐起身,将单琳小心地扶靠在相对完整的纸箱壁上。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妹妹,除了额头的擦伤和惊吓过度,似乎没有严重外伤。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能动吗?”单鹏看向那个强壮年轻人,声音低沉。
年轻人咬着牙,试了试,勉强点了点头,但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死…死不了…他妈的…比挨你那一脚还疼…”
单鹏没理会他语气里的怨气。他挣扎着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卸货区,三面是高墙,只有一侧有通往商场内部和外部小巷的通道。头顶是被撕裂、歪斜支棱着的巨大遮阳棚骨架,为他们提供了一点遮蔽。堆积如山的废弃纸箱如同起伏的丘陵,暂时阻挡了外界的视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纸板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暂时脱离了天台上的丧尸群,但这里绝非安全区!血腥味会引来什么?那些怪物会不会循着声音追下来?还有那个被抛飞的女人流出的血…
单鹏的心弦再次绷紧!他捡起掉落在旁边、沾满灰尘和泡沫屑的消防斧。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微弱的支撑力。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每一次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精神透支后的眩晕和头痛也如影随形。
“起来!这里不能待!”单鹏对着那个年轻人低喝,声音不容置疑。他弯下腰,强忍着伤痛,小心翼翼地将还有些晕乎的单琳背到自己背上。
“琳琳,抱紧。”他哑声道。单琳虚弱地应了一声,双臂无力地环住他的脖子。
那个年轻人看着单鹏染血的背影和他背上虚弱的妹妹,又看了看不远处女人的尸体,眼神挣扎了一下。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伤痛和恐惧。他咬着牙,挣扎着从纸箱堆里爬起来,踉跄着跟上单鹏的脚步,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从纸箱堆里摸到的、断裂的铝合金管,权当武器。
单鹏背着妹妹,拖着沉重的消防斧,警惕地扫视着卸货区。纸箱堆形成的阴影里,仿佛随时会扑出致命的威胁。通往商场内部的侧门紧闭着,上面喷溅着一些暗褐色的污迹。而通往外部后巷的通道,则被一辆侧翻的、锈迹斑斑的运货小推车堵住了一半。
暂时没有发现活动的怪物。
单鹏稍微松了口气,目光投向卸货区侧面一扇半开着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铁门。门后似乎是一个小仓库,里面堆满了杂物,黑洞洞的。
或许…那里可以暂时躲藏?处理伤口?让琳琳缓口气?
他刚想示意那个年轻人跟上,朝着那扇半开的仓库门移动。
咚…咚…咚…
一阵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如同破风箱抽动般的、压抑而贪婪的**低吼声**,清晰地、由远及近地从那扇通往商场内部的、紧闭的侧门**内部**传来!
有什么东西…就在那扇门后面!正朝着卸货区靠近!
单鹏和那个年轻人的动作瞬间僵住!刚刚松懈一丝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致!
单琳在单鹏背上,也似乎感应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身体猛地一颤,搂着他脖子的手臂收得更紧。
单鹏握紧了冰冷的消防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冷汗混着血水,顺着额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