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踉踉跄跄地退出寝殿,手中的托盘几乎拿不稳。
那碗安神汤下肚不过片刻,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开始微微发颤。
“宝娟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宝鹊担忧地扶住她。
“没...没事...”宝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夜里风凉,有些不适。”
她强撑着走回自己的住处,刚关上门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腹中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碗本该给苏姝姝的“安神汤”,此刻正在她体内发作。
她靠在床边,冷汗浸透了里衣。
为今之计,是要去找那人拿解药,可延禧宫有皇上侍卫把守,自己贸然出去定是惹人关注。
“宝鹊…”宝娟抖着身子,眼神希冀看向准备出门的宝鹊。
宝鹊回过头,眼带疑惑:
“宝娟姐姐,我去为小主准备热水…你身子不适就先歇着…”
她以为宝娟是被皇上的威仪吓到了,就准备自己去前面服侍。
宝娟语滞,却还是笑着点头让她去了。
徒留软倒在床上的宝娟。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各宫嫔妃早已梳妆完毕,就等着看祺贵人的笑话。
可一想到皇后娘娘头风发作免了拜见,祺贵人又是那般张狂的性子,也就私下里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延禧宫内,苏姝姝被身侧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胤禛深邃的目光。
“皇上?”她嗓音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朕要去早朝,你且歇着。”胤禛替她掖了掖被角,眼中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看着那娇艳的红唇,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
外间候着的苏培盛听着里头的动静,嘴角抽了抽。
皇上还真是龙精虎猛,折腾了大半夜也不见疲乏,倒像是年轻了十岁。
养心殿内
早朝过后,胤禛批阅奏折时忽然搁下朱笔:“苏培盛。”
“奴才在。”
“把朕库房里那套南海珍珠头面拿去给安贵人,那套紫玉头面也一并送去……”
“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扇仕女图的苏绣屏风,其余的你再另挑一些,送去给你安主子。”
苏培盛听到皇上最后说的那三个字,心头一跳,忙点头应是。
待批完了奏折,胤禛看了眼时钟,摆驾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
延禧宫里一片喜乐融融,进出的小宫女和太监看着皇上的赏赐,都乐的见牙不见眼,把苏培盛看的一阵牙酸。
苏姝姝看着一队小太监手里捧着各类饰品鱼贯而入,又看了看苏培盛那略有些恭维的笑。
“苏公公,这都是皇上赏给我的?”
苏培盛有些纳闷,这不是明摆着么。
心里再怎么吐槽,面上还是带着笑容解释:
“是啊,皇上心里念着小主呢…”
“哎…”苏姝姝叹了口气,苏培盛看着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这安小主怎么还叹气啊?不应该高兴的的赶紧谢恩么。
然而苏姝姝下一句话就为他解了惑:
“东西太多了,我这儿放不下,去给皇上说说,能不能放西配殿一些。”
“哎呦,小主啊…这,真要这么问皇上…”…不怕把皇上惹生气了啊。
“嗯,去吧,这屏风先搬我寝殿里去,旧的随便找个地方先放着…”
苏姝姝打断苏培盛未说出口的话,直接指挥搬着屏风的小太监进房去了。
苏培盛看着离去的苏姝姝,人都有些傻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安小主莫不是疯了?
宝鹊走了过来,递给苏培盛一个荷包,也有些着急:
“苏公公,我们小主这是欢喜过头了,还望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苏培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沉重的荷包压了手,听了宝鹊的话后苦笑一声。
他就算再找补,也抵不住安小主这泼天的口子啊。
慈宁宫
胤禛踏入慈宁宫时,沈眉庄正陪太后说着三阿哥的功课。
听到通传,两人俱是一愣。
沈眉庄下意识看向太后,却见太后也有些疑惑地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拿不准。
沈眉庄站起身,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衣摆就蹲下福身: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起吧。”
胤禛说着,给太后行了一礼。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快起来,这着急忙慌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太后开门见山,胤禛也不含糊,坐在那里,直接道:
“儿子想给安氏封嫔,特来请一道皇额娘的懿旨。”
胤禛原不想来太后这里,可想到皇后头风犯了,前几日在他封熹妃回宫时也多有阻拦,便不想知会她。
沈眉庄猛的抬头,太后也是震惊的放下了茶盏:
“安氏?”太后回想了一下,印象中是个温柔小意又有些怯懦的清秀美人。
“她父亲不得力,现在也无子,封嫔…”
太后有些迟疑。
“正值熹妃即将回宫,不如趁着吉利日子,大封六宫又何妨。”
胤禛沉吟,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沈眉庄:
“惠嫔无子,却因照看皇额娘有功,已经封了嫔位,再封高位会惹的后宫不满。”
“敬嫔照看胧月有功,就封敬妃…至于欣常在…封为贵人。”
“其余的…答应封为常在,也无需劳动皇额娘,等朕回去告知皇后,一并下旨。”
沈眉庄直接愣住了,有些怔怔的看向那个俊伟的身影。
她自觉早已对他无情,可听到他轻描淡写的略过自己,心下还是一痛,犹如被泼了桶冷水,冷得想要发抖。
太后也虽有些迟疑,但也不想拂了皇上的面子,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那祺贵人…”
胤禛一锤定音:
“祺贵人骄纵了些,惹的后宫多有抱怨,还是再等等。”
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用罢午膳后胤禛就离了慈宁宫。
太后看着沈眉庄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忍,开口安慰:
“皇上是个冷情的性子,你这样避着他,久不见面,情谊还能剩多少呢。哀家现在还能护着你,可哀家也老了…又能护着你到几时?”
沈眉庄抬起头,眼眶有些红,她忍着泪:
“太后娘娘可不许说这话,嫔妾盼着娘娘护我一辈子呢。”
太后看着伏在自己腿上的沈眉庄,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若没了矛盾或能长久厮守,可一旦有了嫌隙,双方都不肯低头,就只能渐行渐远了。
太后懿旨一出,六宫哗然。
最令人意外的是,久病的皇后突然宣布头风痊愈,明日恢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