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惊蛰
时近惊蛰，天气却并未转暖，反而连日阴霾，沉郁得令人心慌。宫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待一声惊雷，便能撕开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这日深夜，司宝司早已落钥，林晚秋正对着一卷古籍蹙眉思索，一名面生的老内侍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递上一枚触手冰凉、刻有蟠龙暗纹的玄铁令牌。
“林大人，陛下……醒了。”老内侍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从地底传来，“密旨，宣您即刻前往养心殿，不得惊动任何人。”
林晚秋心头剧震！陛下醒了？在这个各方势力紧绷到极点的时刻？她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披上一件深色斗篷，跟随老内侍，沿着宫中最为隐蔽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养心殿。
殿内灯火幽暗，浓重的药味几乎盖过了龙涎香的清冷。重重帐幔之后，龙榻上那个曾经威严的身影，此刻枯槁得令人心惊。皇帝半倚着，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唯有那双微微睁开的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属于帝王的、锐利而浑浊的光芒。
他看到林晚秋，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一旁侍立的心腹大太监连忙俯身去听，随即转向林晚秋，低声道：
“陛下说……玉玺……感觉不对……要你……亲自查验……”
传国玉玺！
林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皇权的至高象征，是帝国法统的根基！陛下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密召她来，竟是为了此事？
她依言上前，两名太监小心翼翼地从龙榻旁的暗格中，捧出一个紫檀木盘，上面覆盖着明黄锦缎。揭开锦缎，那方由和氏璧雕琢而成、螭虎为纽的传国玉玺便呈现在眼前。玉质温润，在幽暗的灯火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屏退杂念，伸出双手，郑重地将玉玺捧起。入手沉甸，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千年的重量。她仔细端详着玉玺的每一个角落，从印文的笔画到边角的磨损，再到那盘踞于顶、象征着帝王权威的蟠龙。
起初，一切似乎并无异样。玉玺本身散发着古老而纯正的帝王之气，与她之前接触时感知相差不多。
然而，当她凝神细看那蟠龙圆睁的双目时，动作猛地僵住！
那原本应该镶嵌着象征洞察乾坤的天然东珠或极品黑曜石的位置，此刻镶嵌的，虽然依旧是黑色的宝石，但其光泽、质感……不对！
她悄然催动“痕迹追踪”，能量视野聚焦于龙目。
一股阴冷、诡谲、充满侵蚀性的灰败能量，如同活物般，从那两颗替换过的黑色宝石内部散发出来！这能量比她以往感知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凝练、强悍！它不再仅仅是潜伏或影响，而是如同两颗恶毒的眼珠，反向窥视、侵蚀着玉玺本身所承载的皇权气运与历史厚重感！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黑曜石！这是经过墨先生以特殊手段“炼制”过的、专门用于污染和篡改国运气息的邪物！
是谁？是谁有能力在戒备森严的宫内，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将传国玉玺上如此关键的宝石掉包？！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墨先生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帝国权力最核心、最不容亵渎的象征之上！他不仅要操控皇子，侵蚀朝堂，如今更是直接将毒手伸向了皇权法统本身！
皇帝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的直觉与深深的忧虑：“……如何？”
林晚秋抬起头，迎上皇帝那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她看到那目光深处的一丝期待与……恐惧。
她该如何回答？如实禀报，恐惊圣驾，加速病情？隐瞒不报，则等于坐视国器被污，后果不堪设想？
殿外，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响，如同天公的低吼。
惊蛰未至，雷霆已隐于九重。
林晚秋握着那方被玷污的玉玺，只觉得重逾泰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知道，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此刻就捧在她的手中。而她的下一个字，可能将决定这个帝国的命运，走向截然不同的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