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沈砚的急信
长安的修复工作因“熔炉预警”而被迫暂停,林晚秋与萧景渊暂居在曲江畔一处僻静的宅院。接连数日,林晚秋都深锁眉宇,反复查阅璇玑数据库中的每一条相关记录,试图找出除了“永久锚定”之外的任何可能。萧景渊则沉默地守在一旁,擦拭着他的剑,或是在庭院中凝望北方——那是大晟的方向。
第七日黄昏,宅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旋即是被阵法结界阻挡的叩击声,带着只有特定能量频率才能触发的警报震动。
萧景渊瞬间出现在院门处,手按剑柄。门外是一名风尘仆仆、身着大晟禁军服饰的信使,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手中高举着一枚雕琢着蟠龙纹、此刻却光泽黯淡的玄铁令牌——那是沈砚的贴身信物。
“将军!林大家!”信使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袭后的虚脱与难以抑制的悲怆,“陛下……陛下急诏!”
萧景渊瞳孔骤缩,挥手撤去结界。信使几乎是跌撞进来,单膝跪地,将一封以火漆密封、漆上印着帝王私玺的信函高举过头顶。那火漆的颜色……是刺目的暗红,如同干涸的血。
林晚秋已从屋内走出,见状心头猛然一沉。她快步上前,接过信函。指尖触及信纸的刹那,一股微弱却熟悉的、属于沈砚的龙气残余波动传来,但这波动……涣散、杂乱,如同风中残烛。
她拆开封口,展开信笺。信上的字迹,不再是沈砚往日批阅奏章时的遒劲从容,而是力透纸背的挣扎,笔画末端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内容极简,只有寥寥数行:
“晚秋如晤:
朕大限将至,龙气溃散难抑,恐不过旬日。
半生帝王业,回首萧瑟。然平生快意事,不过二三。与卿并肩破墨贼,定山河,乃其一也。
残躯朽败,不足为惜。唯憾……当年宫墙初见,未能早识卿心,未能早护卿安;更憾今朝,困卿于此间风云,累卿涉险。
别无所求,唯盼……见卿最后一面。
若得卿来,朕……可瞑目。
沈砚 绝笔”
信纸从林晚秋指间滑落,被萧景渊凌空抄住。他目光扫过字句,持信的手背青筋隐现。
信使伏地哽咽:“陛下自祭天大典后,龙气便一日衰过一日,太医院束手无策。三日前,陛下突然呕血昏迷,醒来后便……便强撑着写下此信,命卑职不惜一切代价,八百里加急送至长安。陛下说……说林大家或许在忙关乎天下的大事,但……但……”信使再也说不下去,额头触地,肩头耸动。
【检测到信纸附着强烈的生命能量衰变信号,与沈砚个体绑定度99.7%。】璇玑的声音在林晚秋脑中冷静地分析,【根据衰变曲线模型反推,其生命体征确已进入不可逆转的末期衰竭,预计剩余时间……不足五日。】
不足五日。
林晚秋耳边嗡嗡作响。沈砚病危的消息,她并非全无心理准备。祭天大典上他几乎燃尽龙气根基,之后又强撑朝政,衰败是必然的。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决绝。
“最后一面……”
沈砚信中那深藏的悔憾与近乎卑微的恳求,像一根针,扎进她本就因“锚点抉择”而纷乱不堪的心绪之中。那个曾高高在上、算尽乾坤的帝王,那个在祭坛上以社稷为注、为她争取时间的盟友,此刻躺在病榻上,唯一的愿望,竟只是……见她一面。
而她却在这里,为是留下守护盛唐的文运,还是返回现代寻找可能,抑或是选择成为那孤独的“定界石”而犹豫不决。
“备‘初心号’。”林晚秋的声音有些飘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即返回大晟。”
“晚秋,”萧景渊握住她的手臂,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长安这里……”
“暂停。”林晚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沉凝,“璇玑,维持对长安异常节点的最低限度监测和抑制,非必要不进行主动修复。所有算力优先保障‘初心号’返航能量供给和隐匿航行。”
【指令确认。启动紧急返航协议。目标:大晟帝都。预计抵达时间:两个时辰后子夜。】
“我同你去。”萧景渊沉声道,没有松开手。
林晚秋看着他,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需要他在身边。不仅仅是因为面对沈砚可能的逝去,更因为前路那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抉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力量独自承受。
夜色渐浓,“初心号”无声无息地升起,在长安璀璨的灯火之上撕裂一道微不可察的时空涟漪,没入其中,朝着北方,朝着那个同样需要她、或许也在等待她一个答案的王朝,疾驰而去。
船舱内,林晚秋紧握着那封染着沈砚最后气息的信笺,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流光。一边是亟待拯救的盛唐文运和必须做出的锚定抉择,一边是即将陨落的帝王和未竟的盟约。
命运的浪潮,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推向那个或许早已注定的、艰难的十字路口。
而沈砚的这封急信,如同冥冥中的一声钟鸣,催促着她,必须更快地,看清自己的心。
(本章完)